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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伍家兩個少爺都是喜歡梅香,而且有柳杏梅為其攛掇,一直暗中對梅香抱有痴心夢想的朱樂,突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好不是個滋味!在全村未婚女孩子之中,他不敢對別人抱有幻想,唯獨對家裡窮困的梅香存在着奢望。可是,對他這個年紀大而且跟殘疾沒兩樣的人來講,也只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除了手裡存有倆錢外,其它的都不佔資格上的優勢。別人且不用說,怎敢與伍家的少年一爭高低呢?!善良美麗的梅香在他心目中成了種寄託與慰藉的依賴,他想把屬於他的荒唐美夢繼續做下去,看來在伴隨着梅香的長大就要夢醒了,他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委屈難過,是那樣的無助甚至是絕望。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希望渺茫,而是根本就沒有機會,他是一個自從一出生就被剝奪了追求幸福權利的人!

與此同時,正房的門一開,首先走出來的是伍老太爺,後面跟着他的兩個女婿林桐和楊旭,接着是兩個女兒伍娥和伍媚,另外是伍進福和伍進祿,後邊是林朝陽和楊澤湖。

妮娃和妮娉的媒人,就是林桐和楊旭這兩個姑父。

在中午吃過飯後,苗漢翔、榮老孬、廖道通、蔣則義、穆有仁,陶其悅都各自回去了。因為上了年紀的人喝了酒,就想回去睡一覺,到現在還沒有來。

坐在桌前的人都是禮貌地站起身來讓座。

伍老太爺笑容可掬道:“好熱鬧,你們在說什麼呢?”

曹婉麗忙對公公畢恭畢敬地說:“只要是有杏梅在,就會有熱鬧的。她就是會說話,真是能口吐蓮花了。爹,您快坐。大姐夫二姐夫,你倆也坐。”

此時她真是有些擔憂了,要是麥芽和滕妙倩告她的狀,就她那些尖酸刻薄的話,定會惹惱公公大發雷霆的,對有的事情必然會加以追究,那樣就會大大的不妙了,這喜事還能辦的順利嗎?那樣一來,她就是這個家的可恨之人了,自己的男人也不會原諒她。儘管她對自己的男人和兒子心存不滿,一時控制不住拿兩個侄子當成了出氣筒,但不光彩的事有時還需忍奈,為了這個大家庭的臉面。另外,有的話也是有意說給一旁的花蕊聽的,就當是指桑罵槐好了!就剛才她的話,就夠足以讓不知情的人猜測的了!可在這喜事臨門的日子裡,來的都是客,她怎能把一個怨恨又不能表露出來的人驅逐出去。

為了平安順利,在前幾天,由老哥四個帶領小哥八個去了深山之中那座小廟,給那虎鹿二仙上了供,是一個豬頭和草料,並燃香跪拜禱告,祈求保佑。不僅只是為了三嫁的姑娘,還有這個村莊不受土匪鬼子的侵犯以及風調雨順有個好年景。這不能單純的看作是愚昧的迷信,是人們對未知的憧憬期待,所以成為一種精神寄託。

一向是擅長溜須拍馬阿諛奉迎的朱樂倒是顯得麻利,攙扶着伍老太爺坐下,又給別人拉椅子扯凳子,他彷彿是一副天生的奴才相。

柳杏梅笑盈盈地說:“無非是東扯葫蘆西扯瓢的閑話,逗大夥開心一笑。對於各種菜,該切的切該煮的煮了,都已經準備停當,明天不會誤事。”

伍老太爺感謝道:“有勞諸位,辛苦了。”

吳荷說:“這些都是應該做的,別的忙幫不上,也就是這力所能及的,女人家也就會這些。”

伍老太爺說:“待一會兒,那就麻煩準備晚上的飯菜吧!照樣成席,讓大家吃好喝好以表謝意。”

柳杏梅說:“誰吃誰喝吧,反正我是不吃也不喝了,中午一頓就顯得有點兒底兒沉了。我——”

曹婉麗說:“這怎麼能行,我還要陪你喝兩盅呢?”

柳杏梅一笑說:“可不能再喝了,中午都喝的要撲螞蚱了,現在還覺得頭重腳輕呢。要是一個女人黑燈瞎火的再喝個東倒西歪的,還不得叫人笑掉大牙?!要是沒別的事,也就不進屋看那三個新娘了,我打算去程袁兩家看看,都是鄉里鄉親的,不照面說不過去,看看有啥可幫忙的。振坤這一走,就扔下我一個,就當是走走過場吧,這瓜子不飽是人心,也不算是失了禮節。人情往來,落不得過。”

伍老太爺說:“你想的周到,應該如此。要是沒事,那你再來。”

柳杏梅笑着說:“我就不來了,更不用打發人去叫我,情義不在吃喝上,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也不怕大夥見笑,都說狗肚子盛不了二兩酥油,爹娘就給了我吃糠咽菜的肚子。也許是沒出息,這一頓大魚大肉的,倒叫這肚子有點兒不舒服了!”

有人聽了她這直率的話笑了,有人卻能從中感覺到了苦澀。

曹婉麗說:“你真會說笑,就會逗人開心。可三個姑娘說了,等明天要讓你來幫着她們梳妝打扮的,你看——?”

柳杏梅愣了下,隨後笑道:“她們三個天生麗質,不化妝也貌似天仙。我雖是女人,但對梳妝打扮卻是外行。因為家裡窮,長這麼大,就是嫁人時才把脂粉往臉上擱過一回,真算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的事。同樣投胎成一回女人,我可沒擦胭抹粉的本錢!依我看,倒不如找花蕊姐姐,我看她精通化妝。”

是啊!世上女人的美麗是需要靠擦胭抹粉來雕飾的,可自身的美麗是天生擁有的,不需要俗脂庸粉來掩蓋爹娘賜予的真實面孔。她不似這個世界上太多的女性永遠企圖換掉第一張面孔而不惜辜負爹娘的精血尋找着可以取代的第二張面孔。這如同是在對自己的爹娘缺乏信任感,所以才要自我改良品種一樣,無疑是女性的悲哀之處!她望向了一旁的花蕊,而花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而此時一直不曾言語的花蕊,卻在伍老太爺身上偷瞄了幾次,在估摸着那把手槍藏在何處。柳杏梅薦舉的話她也聽見了,不免有點兒受寵若驚,忙說:“我——”

不待她“我”後面的話出口,曹婉麗就說:“誰能比上你了?天生麗質,要用脂粉倒是顯得庸俗了。妮娉說了,這是她們三姐妹的要求,不是一個人的意思。”

麥芽說:“是的,妮嬌跟我也說了。”

滕妙倩也說:“妮娃說了,只有懂得欣賞的人才會懂得打扮。杏梅,她們知道你不打扮自己,卻知道會怎麼打扮別人,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相信你,你能不答應嗎?”

也許,人有時會常常是自己忽略了對自己的欣賞,而這樣的人不是那種以炫耀而孤芳自賞的人,看似魯莽但卻謹慎,柳杏梅就是這樣的人。她的潑辣而果斷的任性而為,使得循規蹈矩的女性正在受着潛移默化的影響,多少人喜歡她的率真善良和純潔無瑕的品質。讓歷代以來墨守成規下男尊女卑戒律開始顛覆,她將在開明而思想進步的一村之主的賞識下得以發揮其智慧和能力,無形中她在樹立着女性的新榜樣,不再猶柔寡斷,不再懦弱順從,灌輸了要有理想的觀念。她行雲流水般的洒脫隨意,敢說敢做勇於出頭又不拖泥帶水的處世風格,正是伍家六姐妹所喜歡和羨慕的。一些女人認為,柳杏梅的到來,會給這個守舊的村莊帶來新氣象,給受着根深蒂固封建思想下默默承受某些壓迫和歧視女性帶來可以轉變的福音,倡導着要有尊嚴有地位的男女平等理念。但她的這種反抗思想卻是在違駁着儒家禮教規範下的禁令,讓一些上了年紀的女人不習慣的對她言行是品頭論足,認為是不守婦道的叛逆是在傷風敗俗!

榮凡輝瞥了眼花蕊,嘲諷地嘟囔了句:“要是讓她來化妝,是好人也得變成妖精也就是了!”

“我——”柳杏梅猶豫了下說:“那我可是班門弄斧了,但盛情難卻,到時候我試試吧,不行再說。”

曹婉麗說:“那好,別忘了明天早上八點,這個準時來接親迎娶的時辰是請藍蒂掐算的。”

柳杏梅說:“放心吧,良辰吉日的,我會提前來,這等大事我怎敢耽誤了。你們說話吧,明天見!”

伍老太爺手捻須髯,雙目含笑,誠摯地說:“那你就去那兩家看看,若是沒事就再來,準備晚上的飯菜,照樣成席。我的三個孫女同時出嫁,要讓她們高高興興的,在任何方面都是小氣不得。生在我們伍家,處處都要打發她們滿意才是,只有對得起她們我才會放心。說起來她們姐妹倒也懂事,沒給出難題,對所辦置的嫁妝倒也心滿意足。”

柳杏梅說:“我剛才看了下中午的剩飯剩菜,足以夠了湊合一頓的了,怕不夠就簡單的再掂兌倆菜,都是本村子的人,也不會有人挑撿,就是親友也不會,不能浪費了。以為還多能吃呢,就下多了米。菜也豐盛,就是甩開腮幫子顛起大槽牙放開肚子吃,還剩那麼多呢,這讓小門小戶人家沒法比。”

伍老太爺說:“多了總比少了好,要是在我家出了菜飯不夠的情況,那還不得成了笑話。不圖節省,只求喜慶。各項東西都是多準備了些,這天兒漸漸熱了,怕是不能存放幾天,到時候就腐爛了。”

柳杏梅說:“這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