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熾將青琊帶回了妖族,妖族妖力充沛,最適合妖族之人調養。
青琊這一次傷的不輕,到底還是小瞧了李雲深他們兩個人,以為並非鼎盛時期便可輕而易舉地成事了。
如今皇后被他們帶走了,季羨舟的內丹他們也沒有得到,甚至青琊還受了如此嚴重的傷,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青熾將青琊安置好了之後,便坐在了大殿之中,略略思考了一刻,便喚來了人:“吩咐下去,活拿季羨舟。”頓了頓,“不管用什麼辦法。”
“是!”
不多時聞人晞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她猶豫了,到底還是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季明越。
這件事情最好還不要季明越知道為好。
她想了想,坐了下來仔仔細細地看着近來的情報。
皇帝賜婚季羨舟,滄琰這時候不在季羨舟的身邊,但是季羨舟身邊還有一個李雲深和歸菡,甚至還有一個卷暮,卷暮的法術雖然不甚高強,但是金攥繩也是不可小覷的。
眼下先要解決了李雲深和歸菡最好了。
李雲深的弱點一直就是歸菡,那麼就從歸菡身上下手好了。
但是聞人晞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妖,她知道自己的法術難敵李雲深,若是真要打起來,未必就能夠打得過李雲深。
想了想,她伏案寫了一封信,捏了一個法訣,那封信慢慢地消失在了自己的手中。
等到安排妥當了,便慢慢來吧。
季羨舟站在皇后的面前,皇后渾身臟污,散亂着頭髮,安安靜靜地坐在草席之上。
他的眸色晦暗而深邃,漠然看着一角的那個女人。
她還端坐在那裡,企圖還擺出一副端莊的模樣。
配上她那一幅狼狽的模樣,可笑又可憐。
季羨舟的身影斜了下來,皇后抬起眼,眼中再也沒有了平時了和藹端莊,她涼涼地笑着:“是你啊。”
在南明寺的時候被嚇得不輕,神志略微混亂,才口不擇言地說了一大堆。
可是此時此刻,她已經認清了事實,既然來了,她也覺得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燈火搖曳,打在季羨舟的臉色上,皇后看着他,心裡到底還是有一些心悸。
季羨舟站在她的面前,只是無聲地看着她,看着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后變成一個階下囚。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
皇后端正坐着,抬眼看着他,竟再無半分懼色,說道:“你要殺了本宮嗎?”
或者,你敢殺了本宮嗎?
季羨舟自然是聽出來了這句話裡面的意思。
他輕輕地笑了:“為什麼不?”
像是聽見了一個可笑的笑話。
皇后的眼中波瀾不驚。
“本王若是殺了你,誰又會知道是本王動的手?”季羨舟平靜地說,“皇后娘娘可知道,昨夜南明寺起了一場大火,有人沒能夠逃出來。”
皇后臉色終於變了。
她氣急反笑:“你竟敢……你竟敢!”
“皇后娘娘既然敢動本王身邊的人,本王又有何不敢?”季羨舟反問。
他一早便是勝券在握,又怎麼會允許自己身邊出現破綻呢?
皇后啞了聲,仍舊固執地端正做着,雙手放在自己膝上,呼吸卻紊亂了。
渾身上下冒着冷汗,似是了無生機。
季羨舟嘴邊勾起一抹笑:“有一句話本王不甚明白,比死更可怕的是沒有辦法死去。皇后娘娘可能夠為本王詳解一番?”
皇后驚慌地抬眼:“你想要幹什麼!”
她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端莊的坐姿,忍不住下意識地連連往着牆角處縮身了過去。
季羨舟垂下眼,示意身後的人往前去了。
皇后看着圍上來的三個男人,聲音不住地發顫:“你要做什麼!你們離本宮遠些!你們可知道本宮是誰!滾!”
可是沒有人聽她的話。
她終於絕望地嗚咽出聲了:“她死的時候很快!一點都不痛苦!”
季羨舟緩緩地抬起眼,他當然知道皇后說的是誰了。
“是嗎。”季羨舟諷刺地說道,“本王有說過,會讓你經歷同本王的母妃一樣的痛楚嗎?你有什麼資格嗎?”
他轉過身,再也不看她,漠然說道:“你這種女人,自然要痛苦上千萬倍,生不如死才好。”
看着愈漸逼近的影子,她壓根兒就看不見那些人的面容,腦子中間絕望到一片空白。皇后捂住了自己臉,厲聲嘶喊道:“本宮沒錯!本宮有什麼錯!是那個女人該死!全都該死!”她的聲音竟然越加平靜了下來,慢慢地反笑,“你也會死!你也會!不得好死!”
季羨舟懶得再看她一眼,直接離開了這個地方。
身後的聲音愈加凄厲,卻被永遠關在了那扇被合上的門裡。
季羨舟垂着眼,沉默地走在庭院裡面。
他所修建的暗室倒是機密得很,沒有多少人察覺到什麼。
“你們都退下吧。”季羨舟疲憊地擺了擺手,“本王想要一個人走走。”
“是!”
隨從們正要退下,卻聽見季羨舟又說了一句:“等一下。”
隨從腳步一頓,立刻作了禮。
季羨舟似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問道:“姚姑娘那邊,可知會了柳大人?”
那隨從自是不敢怠慢:“柳大人已經去赴約了。”
聞言季羨舟鬆了一口氣,說道:“行了,下去吧。”
他自是不會迎娶姚綺竹的,但總歸不能夠由他提出來這件事情。
不能夠抗旨,亦是不能夠得罪中書令。
好在這個姚綺竹心中有人,恰巧便是柳齊修。
季羨舟本想對姚綺竹下手,如此,倒是給他少了不少麻煩。
若是有情之人,不如費心撮合撮合好了。
只是……季羨舟望了望天空。
湛藍的一片,難得好晴天。
卻不知自己的那個太陽又去哪裡了。
季羨舟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按照卷暮所說的事情,羲和老人煉製而成為自己續命的東西已經落在了青琊的手上,想必已是無用。
再加上這幾次強行調動自己身體裡面的妖氣,他又有幾次記憶變得空白,大抵是消耗過度,或者意識又被什麼佔領了,總之損耗過大,這副身體怕是真的支撐不了多久了。
滄琰不在也好,至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慢慢地走向死亡。
接下來是誰呢?
季羨舟慢慢地,閑庭信步似的,在院子裡面散着步。
很久都沒有如此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副身體,秦簫徹那傢伙有沒有辦法。
卷暮回到客棧的時候,顧皎坐在桌子旁邊,將兩杯茶倒來倒去,周圍撒了一圈的水漬,看起來似乎已經玩兒了很久了。
因為季羨舟的事情,卷暮的心情不甚好,他一下子便坐在了顧皎的身邊,一隻手伸了過去將她的頭一敲,說道:“你這個傻丫頭,又在做什麼蠢事?”
顧皎捂住自己的腦袋,大叫道:“你終於回來啦!”
言語裡面沒有絲毫地責備,滿滿地都是喜色。
“小爺回來你就這麼高興?”卷暮挑了挑眉,看着她。
滿臉都是不自覺地戲謔。
可原本不該是這樣的。
顧皎低下頭看着自己面前一圈都是水漬,略略覺得有一些羞赧,她訕訕一笑:“我擔心你嘛……”
卷暮怔怔,低低的笑了:“還是頭一次有人對小爺說這句話。”
顧皎抬眼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愛聽嗎?你若是不愛聽,我以後不說出來就是了。”
就算是不說出來,難道就會改變什麼嗎?
“真是個蠢丫頭!”他啐道。
心裡頭卻滿心歡喜,不自覺而沒來由地。
顧皎咧着嘴笑,問道:“你事情辦完了嗎?”
“廢話,小爺是誰?”卷暮挑眉。
顧皎斂了笑容,咬着唇,略微頓了頓,隨即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分喜色,問道:“那你是不是能同我回去了?”
卷暮莫名:“回去?回哪兒去?”
“顧家啊。”顧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飛朝,既然我找到你了,我們便回去吧……我們完婚吧?”
卷暮愣住了。
她依舊喚他的是,飛朝。
是啊,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她以為他就是飛朝,是他的哥哥。
且是與她有婚約的那個人。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
卷暮沉了臉色:“不。”
顧皎慌了:“我知道這件事情由我提出了到底不大合適,可是我怕我不提,你就忘了……”她垂下了頭,幾乎潸然,“你的確是忘了,遇到我的時候,你甚至都不認得我是誰了。”
卷暮張了張嘴,有些謊言越拖越久,便再也說不出真相了。
若是他坦言了,她會原諒他嗎?
不,還是不了。
卷暮猛地站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神色猶豫。
顧皎仍舊低着頭,看不見她的情緒。
可是卷暮猜得到此時此刻,這個傻傻笨笨的小姑娘到底是個什麼表情。
他啞然,半天才找得到自己的聲音一樣,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等我把事情辦完了,我便同你回去。”
顧皎忽然抬眼看着他,眼睛裡晶瑩流轉着。
濕漉漉的,讓人怦然心動。
“你……說的是真的嗎?”顧皎輕聲問道,“這一次,你不會再失蹤了,對嗎?”
“不會了。”卷暮捏了捏她的臉,“決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