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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7月30日晨!

夷陵街頭人潮湧動,但和人潮不相匹配的是,大大小小街道上竟然安靜的可怕。

除了胸配白花提着槍沿街警戒的士兵,更多的是手持招魂幡表情嚴肅看向遠方像是在期待什麼的中國民眾們。

他們在等待一個人,或者說他們在送一個人。

整個衛國戰爭3年來,中國戰死於一線戰場上的最高將領的靈柩,將在這個早上的8時半,穿越夷陵城區而過,抵達更西面的機場。

據不完全統計,當日出門迎接張將軍靈柩的民眾,超過了十萬人,那幾乎是整個夷陵城內人口統計的百分之九十。

或許,除了襁褓中的嬰孩和耄耋老人,只要能動的夷陵百姓傾城而出。

長街上原本有些騷動的人群竟然安靜下來,就這麼看着六輛卡車的士兵堅定的坐上雙聯裝機關炮射擊座椅,不斷地在炮兵班長的口令聲中搖着把手,把長長的炮管對準天空日機來襲的方向。

他知道,他但凡大吼一聲警戒,百姓們會更為慌張。

隨着他們緩緩而行,其後則是三輛卡車,每輛卡車車頭上掛着白幡和巨大的白花,但掀開篷布的車斗里卻是一台雙聯裝機關炮,炮口高高朝天。

面對高速衝來的敵機,他們知道他們手裡的槍比燒火棍強不到哪兒去,日機只需要一波掃射,他們就會血肉橫飛。

他和他所率領的合計4架零式戰鬥機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用機槍掃射送葬人群,並用機翼下方懸掛的2枚航彈對中國大將的棺槨進行轟炸。

高度4000米時,最大空速270節;爬升到6000米高度僅僅只需要7分30秒;攜帶各種無線電設備,包括定向設備;內部燃油航程可達2200公里,加裝副油箱可達到誇張的3300公里。

“將軍千古!”民眾們跟着一起喊了起來。

不過,是個愚蠢的瘋子!

“將軍千古!”隊列一名長衫老者突然撕心裂肺的喊起來。

直到4名軍人抬着一張戎裝照片走進長街,兩名陸軍中將,一名少將和一名陸軍上校。

這是殊榮,亦是尊重,更是激勵!

用唐團座的說法:“你們是我張大哥最精銳的衛隊,也是33集團軍對陣日軍時最鋒利的尖刀,若你們死去,最開心的將是日本人,最痛心的則是我中華。

做為海軍第二聯合航空隊的第12航空隊第1中隊的中隊長,進騰三郎大尉其實很不願意執行本次任務。

等他長大,他會懂的,也會學着他眼前的這些軍人大叔一樣,昂首站在那裡。

“將軍爺爺,一路好走!”一名不過五歲稚童在母親的帶領下跪在地上,脆生生的呼喊。

進騰君,和能讓更多的帝國勇士回到家鄉比起來,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呢?”

中國人裝備的尹15、尹16和霍克III那種老式雙翼戰鬥機,在他們眼裡,就是笨重而緩慢的活靶子,就更別說什麼地面上的陸軍型重機槍改裝的高射機槍了,能吃到他們的尾氣,就算中國人厲害。

軍人們都站在屋頂上,以手裡的槍對準高空日機俯衝而來的方向。

四名抬遺照而行的將校,也齊齊將木架放於左手,抬起右手!

軍人知道,他們之犧牲,值得!

他們儘力了,他們無愧於第33集團軍最精銳部隊的稱號,但他們依舊自責,認為他們沒有保衛好自己的司令官,以至於他們甚至不願做任何休整,就那樣日夜守衛在將軍靈柩之前。

因為他們都知道,張將軍是為他們戰死的。

“找制高點,給老子打狗日的。”最前方的中國陸軍中尉眼中閃過戾氣,揮手下令。

她做為軍人的妻子,如何不知道眼前這位軍人想表達的意思。

雖然這很不道德,但這是軍令,兩國交戰也容不得他曾經堅持的那些禮儀底線。

“那我們拉鉤!”孩童睜着無邪的大眼睛,伸出小手。

四人的身後,就是一輛書寫着大大的‘奠’字的卡車映入人們的眼帘,車斗里安放的是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木。

所有軍人們將手中的槍收起掛在肩膀上,右臂抬起,行標準軍禮,向著大禮送行將軍的民眾們。

既然負責安全保衛的第一責任人唐刀上校已經做出原地反擊的軍令,哪怕以他如今的地位也只能服從命令,否則,陣前抗令的結果

列於卡車兩側的幾位各界精英以陳姓智囊馬首是瞻,見他苦着臉站在當場,腿肚子差點兒沒抽筋,也就是多年的涵養和人生閱歷還勉力支撐着他們還站在原地。

將軍陣亡於前線,已是我中華之巨大損失,若他九泉之下再見爾等,問爾等如何至此,我中華已是何等模樣,你們如何回答?告訴他,爾等因自責,故以勞累徇死?還是告訴他,吾不知如今中華模樣,因為離去之時,戰火依舊熊熊?”

全營官兵600餘人,為搶出將軍遺骸將之送往後方,該營付出百分之八十五陣亡為代價。

“我叫陸為真,從不說假話,只要你能做到,我一定說話算話。”陸軍中尉鄭重承諾。

他們的軍裝雖殘破骯髒,他們的臉依舊未洗,但精氣神已歸,手握鋼槍,為自己的最高指揮官開路。

日機的高度絕不會超過3000米,他們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真的嗎?”稚童不由有些歡呼雀躍。

那是為防止日軍飛機,67軍所能拿出來的最後防空火炮和卡車,整個車隊里有這樣機關炮的卡車前後加起來就6輛。

據說,那是荊門當地一位富商聽說將軍戰死後,將自己尚未去世的老父親存了20年的楠木棺給捐出來以放將軍遺骸。

而那邊的陳姓智囊卻是一臉無奈,他沒想到那位名震華北的步兵團長竟然做出了他認為的最愚蠢選擇。

這樣性能優異的戰鬥機,就算放眼全球,也是頂尖的存在,更別說在中國戰場上了。

他們,沒有半分勝利的可能。

就連親自為張將軍整理遺容和穿上軍裝的那位陸軍中將,面對這種情況也是眼中爆出驚怒交加之色。

街邊開着門的商鋪里的收音機傳來女播音員沉重的聲音:“第33集團軍上將司令官於日前抗戰前線英勇為國犧牲,享年49歲,國府頒發榮字第一號榮哀狀,對將軍進行國葬.”

中華之傳承,向來如是!

也不知道是悲傷勝過了恐懼,還是軍人們的鎮定讓百姓們心裡也有了底氣,位於這段長街的一萬多民眾面對氣勢洶洶撲來的敵機,竟然沒有四散而逃,只是退回長街兩側的屋檐下,仰首看往天空。

“落!”唐刀卻是語氣沉重卻堅定的輕吼一聲。

但上峰言猶在耳:“中國大將戰死前線,實是我大日本帝國之幸事,但中國人最擅於用宣傳煽動那些麻木的底層人情緒,我們必須將這種可能性給徹底扼殺,絕不能讓中國人將之安然送回首都並因此激發更強大的反抗情緒。

日機顯然是衝著張將軍靈柩而來,此時原本最正確的做法是將靈柩從車上抬下,隱蔽於一側的民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