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壺？”龐阿大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
陸雨似乎早就料到這種情況，點頭道：“不錯，就是做壺！做你家裡的這種泥壺，也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茶壺。”
兩分鐘時間，龐阿大站在原地整整兩分鐘沒有說出半個字，整個人就彷彿被突然定格了般一動不動。
陸雨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杯中的碧螺春，細細的品味着茶湯中甘甜爽口的滋味。
兩分鐘之後，龐阿大忽然深吸了一口氣，道：“師父，您……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不開玩笑。”陸雨放下茶杯搖了搖頭：“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嗎？”
龐阿大茫然的看着陸雨，他只知道陸雨氣度不凡，還有一個功夫強大到誇張的徒弟，至於陸雨到底是做什麼的他還真不知道。
陸雨淡淡道：“其實我是茶人。”
茶人……
龐阿大的身子輕輕一顫，他雖然並不確切的知道什麼是茶人，但卻也聽說過這個稱呼。
曾經村外的鎮子里也曾走出過茶人，當時熱鬧的場景與村里長輩們羨慕的言辭與目光依舊曆歷在目，他知道茶人是很厲害的人，甚至可以和“狀元”相媲美。
師父竟然是茶人？！
見龐阿大怔愕不語，陸雨再次笑道：“我雖然年紀並不比你大多少，但卻已經確定好了我的人生方向。拳腳功夫對我來說只是強身健體保護親友之用，我真正要走的路，是一條鋪滿茶香之路。同樣，我也希望你能夠找到自己想要走的路……你為什麼想學功夫，你真正想走的路又是什麼？”
“我為什麼想學功夫？”龐阿大喃喃的重複了一句陸雨的話。
是啊！我為什麼要學功夫？
龐阿大悄悄的問着自己，起初聽到陸雨要讓自己做壺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失望的。甚至他覺得陸雨是故意的在戲耍自己，根本就沒把自己的一片赤誠放在眼中。
但當了解了陸雨的身份，又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龐阿大有些猶豫了。
為什麼要學功夫？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弱，從小就被人欺負？是因為自己就算有勇氣去面對壞人，卻依然阻止不了壞人的惡行，依舊落得一個被痛打的下場？
可這些，對於我今後漫長的人生道路又有什麼影響呢？
學會功夫成為高手之後，我可以像中的武林高手一樣行俠仗義浪跡江湖除暴安良？！
顯然是不能的，在這個法制社會，自然有法律來約束着一切，而且即便功夫再高也根本躲不過子彈的速度。
那麼功夫能讓我出人頭地，讓我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嗎？或許能，但如果那樣的話，我難道甘願讓今後的生活都充滿着打打殺殺？！
不……至少我不是那種好勇鬥狠的人，就像師父說的那樣，功夫只是用來強身健體，以及在必要的時刻能夠儘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
龐阿大心中升起了無數的念頭，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陷入了更加長久的沉默。
陸雨並不着急，而是靜靜的等待着他的答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是龐阿大有再高的天賦，但若是他沒有心甘情願的話，任何天賦也都只是枉然。
就在這時，院子里忽然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雖然有些散亂，但每一步都十分的富有節奏感，體現出走路之人悠長的氣息和強大的實力。
空和尚回來了！
事實上陸雨就算不用去聽腳步聲也知道是空和尚，因為這傢伙剛進院子就已經開始嘟囔了！
“不過癮！不過癮！才吃了五隻雞就不給吃了！老王真是小氣！咦？師父屋裡的燈還亮着？師父，還沒睡呢？”
說話的同時，房門開啟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空和尚不請自來，直接走進了陸雨的房間：“哦？小龐也在啊？什麼情況？我錯過什麼了嗎？”
陸雨白了這傢伙一眼沒有說話，嘴角卻微微抽搐了一下！
五隻雞……恐怕村東頭的老王的心都在滴血吧？！看來明天我得趕快把錢給人家送過去，不然怕是不知背後得挨多少罵呢！空和尚這傢伙也太能吃了！
不過空和尚顯然沒有感覺到來自於師父的“怨念”，見沒人搭理他，他便左右看了看直接拿起了陸雨放在桌面上的半杯碧螺春，仰頭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嗯！茶不錯！”空和尚咂了咂嘴，搖頭道：“只不過這茶的滋味析出來的稍微有點多，略帶了一絲澀口感……師父，這不是你的水平啊！沖茶的水溫有點高！”
空和尚這傢伙還是很會喝茶的。
按照陸雨的說法，空和尚品茶的水平甚至要比如今的一些茶人還強上一些，這也是天賦。
陸雨微微一笑：“這是你師弟給我泡的拜師茶，你喝了半杯算是怎麼回事？”
拜師茶？師弟……
空和尚瞪大眼睛，看了看手裡的茶杯，又看了看依舊發獃的龐阿大！
忽然！
他掄起蒲扇般的大手重重的拍在龐阿大的肩膀上：“哈哈哈哈！小子，沒想到你速度挺快的嘛！這麼快就得到師父的認可了？可以啊！快叫師兄！”
這傢伙的力量多大啊！
這一巴掌差點直接把龐阿大被拍在地上！
只不過也正是這一巴掌，算是徹底把龐阿大給拍醒了！
他一個踉蹌，隨後紅着臉重新站直，呲牙咧嘴的說道：“師父！我想通了！我跟您學做壺！您說的對，學功夫只是我保護自己的一個手段，我已經確定了我今後想要走的路！”
這次倒是輪到空和尚愣住了，喃喃道：“做壺？要走的路？小師弟難道是被我拍傻了？”
陸雨瞪了一眼空和尚，隨後才向著龐阿大點了點頭，欣慰道：“很高興你確定了自己的選擇，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陸雨的第二個弟子了……不過你也不要失望，雖然你學的是做壺，但咱們師徒也絕對不是誰都能欺負的！拳腳功夫也不能落下！”
龐阿大聞言頓時一喜，道：“這麼說師父也願意教我拳腳功夫？！”
陸雨搖了搖頭，笑道：“我只教你做壺和喝茶，至於拳腳功夫么……”
他忽然笑呵呵的看向了空和尚，道：“空和尚，既然剛才喝了你師弟的拜師茶，那就不能白喝……這拳腳上的功夫就交給你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