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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楚凡來說,這場帝國和聯邦之間的全面戰爭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戰爭爆發後,不,準確地說是戰爭爆發前,烈血城傳來噩耗,赤血帝國大校洛憂遭到女武神部隊轟炸,葬身火海。

這個消息直接把死囚營撕成了兩半,以楚凡為首的保守分子覺得這時候應該按兵不動,等待長安中央指派新的指揮官,以防釀成大錯,畢竟他們之前屠城時雖然群情激奮,但多多少少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容易落人把柄,日後一旦被追究起來就是個致命破綻,此時必須小心行事,以防在政治上站錯隊。

而以拉布爾為首的激進派卻是怒火衝天,一心要給洛憂報仇,於是便按照洛憂此前的部署,不停地襲擊環海戰區的聯邦城市,也不管善惡美醜,攻進去就是亂屠亂殺。

而在這期間,楚凡一直在觀望戰局,未出一兵一卒,直到帝國前線潰敗,且羅漢林投降,悲傷嶺淪陷的消息傳來,他的觀望持續不下去了。

軍帳中,楚凡臉色鐵青地看着手中的一份軍令,這是赤血帝國先鋒大將軍冷鳶親筆提寫的軍令,上面還蓋着先鋒大將軍印,內容既是要求死囚營配合鷹旗軍對聯邦主力發起進攻。

楚凡心裡很清楚,說是說進攻,其實是自殺,從現在的情況不難看出,冷鳶是準備集全軍之力對聯邦發動自殺性攻勢,為後方duo quan穩固爭取時間。

楚凡不知道冷鳶心裡怎麼想的,也許是心灰意冷走投無路,又也許是捨身救國熱血澎湃,楚凡不想評價這一切,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我不想死。

如果這份軍令是洛憂下達,楚凡一定毫不猶豫地沖向戰場,連頭都不帶回一下,因為他面前只有兩條路。

一,抗命,不用想,抗命就被處決,必死。

二,沖向戰場死戰到底,按照戰況來說,大概率也是戰死,但也有一絲希望活下來。

必死和一絲希望,選哪個?毫無疑問,沒什麼好猶豫的。

但洛憂葬身火海之後,所謂“抗命被處決”這條路已經不存在了,誰來處決楚凡?洛憂?洛憂已經死了。冷鳶?冷鳶馬上也要死了。

楚凡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有執念的人,他從一開始就不是那種滿腔熱血,希望報效祖國的士兵,只是一個蒙冤入獄後掙扎生存的死囚,當他心裡只剩下“我不想死”這個想法時,他就會拼了命地活下去。

洛憂葬身火海後,死囚營一分為二,楚凡這個副官自然也就轉正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副官”。

此時,楚凡的副官正站在桌前,臉色蒼白,顫聲說:“長官,我們該怎麼辦?”

楚凡面色鐵青,眼神飄忽不定,他沉默半晌,沉聲問道:“你覺得?”

“前線潰敗,連雷神都擋不住聯邦部隊,他們通過悲傷嶺後一馬平川,已經是勢不可擋,冷鳶這次衝過去也回不來了。”副官咽了咽喉嚨,思想上有些掙扎,但最後還是鼓了一口氣,顫聲說,“帝國已經沒救了!”

楚凡緊緊咬着牙,眼神極度掙扎,惡狠狠地說:“你想說什麼?”

副官焦躁不安地環顧四周,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很快,他確定帳中只有自己和楚凡二人,在猶豫半晌後,他給出了自己的結論:“降...”

當聽到這個字時,楚凡的下意識反應是震怒,死囚營中有很多洛憂親自立下的“殺令”,言降便是其中一殺。

洛憂留給死囚營的威懾實在太強了,強到楚凡的第一反應是執行殺令,但是很快,這股不正常的震怒冷卻了下來,被另一個念頭佔據: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洛憂了,也沒什麼殺令。

對於接到先鋒大將軍令的楚凡來說,接下來怎麼走,無非兩條路,要麼是遵冷鳶軍令,和她一起進攻聯邦,光榮赴死,也許自己的名字以後會出現在某個紀念碑上。

要麼就是向聯邦投降,然後被聯邦收編,或許能憑藉自己的指揮經驗獲得一官半職,甚至改頭換面變成聯邦公民,當上聯邦將軍也不是沒可能。

赤血帝國對楚凡是沒有恩的,楚凡對赤血帝國也沒有好感,甚至有怨念,因為他是蒙冤入獄,至今未ping fan,也沒有一個正式軍銜。

楚凡之所以在死囚營中奮戰,不過是因為洛憂罷了,洛憂能給他錢,給他權,給他功名地位,所以他感激洛憂,效忠洛憂,願意為洛憂出生入死。

現在,洛憂死了,值得楚凡效忠的人已經沒了,那還有什麼奮戰下去的理由?國家大義?軍人榮耀?這些是狗屁。

驀然間,楚凡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好選擇的,哪條路才能繼續活下去,繼續得錢得權博取功名富貴?答案已經從副官口中說出來了。

楚凡咽了咽喉嚨,渙散的眼神開始聚焦,最後落在了副官臉上,他下巴發顫地張開了口,說了一個這幾年來經常出現在噩夢中,無論如何也不敢說的字眼:“降?”

楚凡說完這個字,他和副官只感覺一股可怕的寒流從頭頂冒出,沿着脊柱一路下流,蔓延向了全身的每一個角落,連四肢都開始發軟,片刻後,他們都下意識目光側移,心驚膽戰地環顧軍帳,足足沉默了半分鐘,他們確定自己還活着,那個如影隨形的殺令也沒有起效。

終於,副官眼中彷彿有什麼東西潰散了,被另一種野蠻生長的情緒所代替,他抬起頭,鼓足勇氣,加大了聲音:“降!”

降...

降?

降!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在禁忌下壓抑久了,一旦得到釋放,曾經畏之如虎的念頭就會像潮水般湧來,任憑你如何抗拒都推不掉。

這一刻,楚凡腦海里所有東西都被清空了,奮戰,效忠,**,忌憚,畏懼,一切的一切就像泡沫般破碎,曾經的生活似乎變成了一個夢,現在,夢醒了,他的思想里也只剩下了一個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