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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灰頭土臉的坐在客棧的門前,七八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將他們團團圍住。

路過的行人指指點點,三人低頭掩面,但玄兒與嗷嗚卻猶若未覺,依然在一旁嬉戲。

這樣的窘境一直持續到魏先生背着他的大木箱,哼着小曲,悠哉悠哉的回到客棧。老先生沒有多問,幫助三人付了酒錢。

老人倒是頗為通情達理,似乎知曉了他們的窘境,於是便提出了一個辦法。

“老夫一個人每日支攤着實辛苦,不若三位就來幫幫老朽,這一路的房錢飯錢便算作工錢,雖然不至於能每日大魚大肉,但想來也不會過得太過窘迫。”

魏先生的辦法很快便得到了楚仇離的響應,這中年倒也看明白了,如今只有這魏先生才是靠得住的大腿,絲毫沒了之前譴責對方時的義憤填膺。

徐寒與寧竹芒倒是對此並無他想,也就應了下來。

......

夏紫川的身孕已有九個月之久,隨時都有可能臨盆。

想到那個即將誕生的生命,宋月明的臉上便少見的浮出一抹笑意。

或許是因為有孕在身的緣故,夏紫川變得有些嗜睡,已經到了巳時,對方依然沒有起床的意思,宋月明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女孩那張清麗的臉頰,便坐起了身子,穿上了那件紫色大袍。

“堂主!司空長老請你上濟世府一敘。”這時屋外傳來了一道恭敬的聲音。

宋月明穿衣的動作在那時微微一頓,下一息便沉聲回應道:“知道了。”

自從回到山門之後,司空白便下令關閉了山門。

宗門上下近兩萬弟子都開始全力修行那套他所賜下的劍訣。

宋月明行走在懸河峰上,隨處的可見的便是那些狀若瘋魔一般修行劍法的弟子,無論是以前的儒道還是醫道都被摒棄,所有的弟子都只修劍法。

同時,司空白還建立了一套極為嚴苛的等級制度。

每個等級的弟子都有自己的目標,一旦無法按時達成,便會被送上所謂的爭命台,兩兩搏殺,活着的才有資格繼續修行。

於是在這樣的強大壓迫下,這些弟子的修為進展可謂神速,而玲瓏閣的兩萬三千餘名弟子卻也在這短短半年的光景中銳減到了一萬八千餘人。

整個玲瓏閣籠罩在一股陰鬱的氣氛之下,甚至遠遠看去不難發現,這玲瓏閣的上空像是籠罩着一層烏雲一般,始終陰沉沉的一片,而這烏雲的中心赫然便是懸河峰山巔之上的那座名為濟世府的府邸。

宋月明站在那府邸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開了府邸的大門,邁着步子,步入其中。

如果說玲瓏閣是一片灰濛濛霧層層的世界,那此刻的濟世府便是一道幽深的漆黑。

而在這漆黑的深處,一雙猩紅的眼睛猶如鬼魅一般在搖曳。

“宋月明拜見師尊。”宋月明朝着那雙眼睛的主人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如此言道。

“唔。”良久的沉默之後,一道沙啞的聲線響起,“紫川如何?”

“謝師尊關心,紫川狀況良好,不日便會臨產。”宋月明繼續言道,態度依然恭敬。

“名字想好了嗎?”台上之人又問道。

“徐來。”

“徐來?宋徐來?尚可。”台上之人點了點頭,便收起了繼續這個話題的興緻,他又言道:“長夜司的人來找過我了。”

“嗯?”宋月明聞此言,微微一愣,“長夜司不是已經...”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長夜司呢?”台上之人打斷了宋月明的疑惑,繼續言道:“他想邀我共謀大事,背後亦有森羅殿的支持,你以為何如?”

大事指的是何事,宋月明一清二楚,他用眼角的餘光望了望那把躺在老人身側的猩紅色長劍,不動聲色的問道:“師尊上次的龍氣反噬便足足讓師尊休養了半年光景,那位宇文南景號稱萬古第一聖皇,據說身上所聚的龍氣,只比當年大一統的前朝帝王差上幾分,師尊...”

“這個你無須多慮,我自有分寸,你只言可與不可。”太上之人再次打斷了宋月明的話。

“那師尊所求呢?”可宋月明似乎絲毫沒有聽出那老人的不悅,竟再次問道。

只是這語氣平靜的短短一句話,卻好似戳中老人心頭的痛楚一般,他的聲音於那時陡然高亢了幾分。

“老夫為的素來就只是玲瓏閣的傳承,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玲瓏閣的傳承?”宋月明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可卻再無爭辯的意思,他再次朝着老人恭敬的一拜,“弟子知曉了,一切憑師尊做主。”

司空白的雙眸一眯,他盯着宋月明看了許久,似乎是想要將他的心思看個透徹。

可少年的臉上卻始終是那一如既往的平靜。

司空白最終依然一無所獲,他沉了沉眸子,言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

宋月明出了濟世府,並未有急着回到住處,而是獨自一人去到了懸河峰的山腰處。

那時一塊鮮有人至的荒地,但荒地上卻靜默的矗立着三座墳頭,墳頭上長滿了雜草,因為冬季的到來,而衰黃一片,似乎久未打理。

墳前並沒有墓碑,更不會有人來祭拜。

畢竟以司空白的邏輯看來,能讓這幾人入土為安,已是最大的仁慈了。

宋月明站在墳前一一朝着那墳頭叩首,當然他叩首的只是其中兩座,另一座他清楚得很,不過一座空墳。

做完這些之後,宋月明站起了身子。

又將那墳頭上的雜草一一清理,這才算完成了到此的事由。

只是他心有抑鬱,依然未有離去,反倒立於那山腰處,舉目四望。

時間已經到了午時,正午的陽光正好,卻照射不開籠罩在玲瓏閣上空的霧霾,而山腳弟子們依然廢寢忘食的在修行,喊殺聲、怒吼聲不絕於耳。

“傳承...”宋月明夢囈一般叨念着這樣的字眼,冷峻的眉宇有了些許鬆動的跡象。

“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才是傳承啊...”

宋月明喟然嘆道,這時一道清風拂面而來,吹動了他的衣衫,撩起他的髮絲。

他忽的想起了幾日前與夏紫川的那場對話。

“夫君,孩子你想好要取什麼名字了嗎?”女孩意味在他的懷中,柔聲問道。

“徐來。”

“徐來?怎麼感覺與你那位徐兄頗有關係呢?”女孩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滿。

“一路走來,徐兄教我良多,但此事卻與他並無干係。”宋月明搖頭言道。

“那男孩就徐來?女孩呢?”懷裡的人兒素來通情達理,並未在這個問題是多做糾纏,於那時又問道。

“徐來。”

“怎麼也叫徐來,這名字有什麼深意嗎?”

......

宋月明終究沒有在那時回答夏紫川的這個問題。

此刻他立於山腰,清風拂面,忽的心頭一動,他緩緩伸出了手,像是要去握住那道清風。

嘴裡卻在那時幽幽言道:“因為清風雖徐來,卻終究會來...”

言罷,紫袍少年側頭望了望身後那三座荒冢,展顏一笑。

“諸位,你們說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