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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越的府邸確實如楚仇離想象的那般極為氣派,而所擺設出來的飯菜佳肴也讓吃了數日乾糧的楚仇離大飽口福。

只是他坐在席間,一手拿着雞腿,一手提着豬蹄,嘴裡還有尚未咽下的魚肉,這番模樣着實讓同行的諸人暗暗掩面,大抵都在後悔為何要與這莽漢同行。

席間,那坐在主座上的姜越有意談及諸人的身份,但徐寒等人早有警覺,自然不可能如實相告,只言是去往遼州投奔親屬的百姓,途徑偃光城而已。

而徐寒也有意提及姜越出手相救之事,但對方卻同樣以只是一時興起而敷衍過去。

這足足一個時辰的宴會,雙方都是如此,表面上杯光交錯賓主盡歡,暗地裡卻是暗暗試探,試圖弄明白對方究竟是敵是友。

眼看着這場宴會就要步入尾聲,諸人以為此行就要無疾而終之時,徐寒忽的站起了身子,舉杯望向坐在主座上的姜越,笑道:“謝過昨日姜兄仗義出手,我等感恩戴德,但今日時日已晚,若是有緣他日再見,必報此恩!”

說著徐寒便將那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看架勢是準備離去。

諸人雖然有些不解徐寒此行何意,但也下意識的紛紛效仿。

那姜越似乎未有想到徐寒等人這時便要離去,不禁臉色一變,雖然端起了酒杯,卻遲遲未有作飲,反倒是問道:“這偃光城處處都是聖候大人的耳目,你們...”

“姜兄這是哪裡話,我們本就是尋常百姓,去往遼州也是投奔親戚,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如何會去招惹聖候大人?”徐寒一臉不明所以的反問道,說罷,又朝着姜越伸了伸手,言道:“姜兄,請!”

言道這處,徐寒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身後諸人見狀也紛紛效仿,就連那依然沉溺在滿桌子飯菜的楚仇離也在小十九遞去的狠厲目光一瞪之下,諾諾的站起了身子,而饒是如此他依然不忘將旁桌未有吃完的燒雞一把撈入懷中。

姜越見諸人如此,有些騎虎難下,他目光閃動着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下,然後正要言說些什麼。

徐寒卻在這時又朝着他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姜兄再會!”

說罷他便帶頭轉身就要朝着府門外走去。

見此情形的姜越頓時慌了手腳,方才十九的少年在這時沒了半點平日在外人面前那聖子大人應有的冷峻沉穩之色,他提起自己的長衫,連連快步上前,拉住了就要離去的徐寒的手臂:“徐兄,徐兄留步。”

徐寒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在他轉身看向姜越之時,這抹笑意又忽的收斂,化作了疑惑之色。他言道:“姜兄還有何事啊?”

“額...”姜越皺眉思索了半晌,言道:“這有倒是相逢是緣,既然今日我與諸位有緣,不如諸位就在寒舍...”

姜越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徐寒打斷:“姜兄的好意,徐某心領了,但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說著徐寒掙開了姜越的手臂,便又要再次邁步。

“徐兄!徐兄!”姜越見狀哪能放任徐寒離去,又趕忙拉住了對方,焦急言道:“還有他事,還請徐兄留步。”

“哦?何事啊?”徐寒的眉頭一挑,嘴角有笑意盪開。

姜越見此情形,哪還能不明白自己是着了徐寒的道,但事已至此,他自然也沒了退路,苦着臉色說道:“大事,大事。”

徐寒見他妥協,自然也不會不知進退還苦苦相逼,故而轉過了身子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姜兄如此盛情,那徐某也不好再做推辭,不知姜兄有何等大事要與徐某言說呢?”

姜越臉色有恙,左右看了一眼周圍的僕從,言道:“這裡不方便,還請徐兄借一步說話。”

徐寒心領神會,他又點了點頭,示意楚仇離等人稍安勿躁。諸人自然是配合得很,紛紛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咳咳。本聖子要與徐兄商量我大楚的軍國要事,你們就在此處伺候諸位俠士吧。”姜越也隨即沉着臉色朝着周遭的僕從言道。

那些僕從聞言紛紛點頭喝到:“陛下萬歲。”

姜越無奈的朝着徐寒搖了搖頭,這才領着徐寒離去。

......

坐在姜越那布置得極為講究的書房中,徐寒隨意的翹着二郎腿,饒有興緻的看着姜越。

反倒是那姜越此刻卻像是那初次見到情郎的黃花大閨女,扭捏着身子,似乎有些不適。

徐寒奇怪得緊,不禁笑問道:“姜兄不是說尋在下有大事要談嗎?怎麼到了這時有閉口不言了?”

姜越的神色古怪,他聽聞徐寒之言後直直的看了徐寒好一會的光景,方才沉眸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如何才能信任你?”

那謹小慎微的模樣,與之前留給徐寒的印象可謂有天差地別的變化。

徐寒耐着性子說道:“姜兄畢竟對徐某有恩,我雖然不清楚姜兄所求究竟是何事,但徐某可以保證,徐某至少不會是姜兄的敵人。”

姜越聞言咬了咬牙,又思慮了半晌方才點了點頭,喃喃言道:“也對。”

“那我就說了。”姜越言道。

徐寒點頭:“說吧。”

“嗯...”姜越歪着腦袋想了想,又很快陷入了困惑:“可是這又該從何說起呢?”

徐寒頓時臉露苦笑,心底暗道為何他遇見的都是這樣古怪之人,但臉上他還是帶着笑意說道:“姜兄不必着急,慢慢來,你想要從何說起便從何說起,徐某聽着便是。”

“大概是八個月前...不對,應該是十個月前...”姜越皺着眉頭開始了自己的敘述。

徐寒也沉下了眉頭,傾耳細聽。

“我與我的兄長躲在流觴閣外,偷看花魁洗澡...”但見到這處,姜越又忽的停了下來,他有些羞澀的看向徐寒,撓了撓頭,言道:“好像不應該從這裡說起。”

本已靜下心來聽着姜越講述的徐寒險些被這少年忽如起來的一句話弄得跌倒在地,他強壓下心頭竄起的火氣,從懷裡掏出了一樣事物,將之放到了少年的跟前。

那時,他盯着姜越,一字一頓的言道:“不若,就從這枚銅板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