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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倒是有些耳聞,據說他毫無廉恥,為求官位,一個花甲之人竟自認為當朝李文府之孫。”

“確有此事,所以如此寡廉鮮恥之人自然什麼卑劣的手段都有用。”柳江白對劉子欽頗為不屑。

思索了一下,他繼續說道:“除了劉子欽外,還有兩個人你要警惕,第一個是前段時間欺凌你的劉琨,還有一個則是洋布行的東家張青山,他是松江六行府一手扶上行總位置的。”

“原來是個買辦。”林慕嗤笑一聲。

在十八世紀及以前,西方同華朝的貿易很少,甚至可以說可有可無,因為東西方相距太遠,貿易不方便,而且那時的西方雖在科技方面有進步,但大部分還是以手工作坊為主,貿易方面不佔優勢。

但進入十九世紀之後,隨着第二次工業革命完成,西方各國進入機械化生產,急需將大量的工業品賣出換取原材料,加之蘇伊士運河的打通和蒸汽輪船的使用,東西方往來時間縮短至兩個月。

尤其是英國,在印度戰勝法國之後,英國掌控了印度次大陸,成為與華朝貿易最多的國家。

只是華朝雖不像晚清般閉關鎖國,但仍有天朝上國的思維,視域外國家為夷狄,因此對與洋人的貿易不是很重視,直到金兵南下,華朝退居江南,朝廷才擴大與洋人的貿易,並在沿海設置了六個通商口岸,這洋貨行便是官府指定的與洋人互通有無的商行,至於華朝其他商人是不能隨便與洋人貿易的。

“大郎為何冷笑。”柳江白神色詫異。

“買辦本無錯,但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壓制本土工商的發展,這便等於是代表洋人的利益損害國人的利益,這個張青山同劉琨沆瀣一氣,無異於賣國賊。”林慕恨恨道。

當代晚清時期,眾多代表西方利益的買辦在國內大行其道,主張造不如買,而這導致了民族工業發展的遲滯,讓先進技術永遠掌握在洋人手中,近代積貧積弱有他們一份。

“嗯,此言有理,現在變法派中有一些人便和張青山一樣,一味想要通過買來變強,而不思籌建華朝自己的東西,實在是鼠目寸光。”柳江白嘆了口氣,身在變法派內部才知道各類思潮之複雜。

林慕沒有聽柳江白在說什麼,他的心思全在洋貨行上了,香皂初期取得如此成功,當擴大貿易才是,如今西方也缺乏優質香皂,若是能通洋人貿易,定然能從洋人那賺不少錢。

於是他說道:“柳伯父,洋貨行的利弊全在一念之間,為利益而賣國,是為國賊,賣國貨與洋人則等於讓白銀流入本土,若是小侄能與洋人貿易,說不得可以將香皂賣給洋人。”

“你也想籌建洋貨行”柳江白瞬間明白了林慕的心思,沉吟了一下,他說道:“這並非不可,若是明日的事端你能妥善處理,我和端王自然能在官家面前痛斥李文府一黨,趁機為你謀取一個洋貨行的行總。”

林慕眼前一亮,賺華朝的銀子自然不如賺洋人的銀子來的痛快,他拍了拍胸脯保證道:“柳伯父,你放心,即便小侄散盡家財也會平息了此事。”

“這就好。”柳江白點了點頭。

一路說著,二人各自回家。

到了林府,林慕拿起筆將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只等明日宣布。

劉家大院。

劉子欽,劉琨,張青山三人正在飲茶,管家何驄侍立一側。

一碗茶喝完,劉琨和張青山對視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放下茶杯,劉琨笑容諂媚,低聲說道:“劉公,同那日酒樓中相商的一樣,小的已經命管家何驄差人去附近的鄉野散播消息,如今已聚攏五六千的百姓,只待明日百姓們到府衙擊鼓鳴冤,到時候便可讓柳江白下不來台。”

張青山接口,“林氏織布坊以低價銷售布匹,這讓洋布行的生意日落千丈,郭行總對此十分不滿,若是長此以往下去,松江六行的生意就沒法做下去了,到時候孝敬李相公的銀子也只能打了折扣。”

劉子欽喝了口茶在嘴中漱口,將水吐出,他厲聲道:“誰的銀子都能打折扣,唯獨李相爺的銀子不能少一文錢,少了,郭祥林他這個行總就別想當下去。”

“劉公,現在洋布賣不出去,我們也是沒辦法。”張青山不住搖頭嘆息。

輕輕哼了一聲,劉子欽說道:“辦法不是已經有了嗎你們多拿點銀子出來明天使勁鬧,最好能鬧出人命來,到時候這摺子一到京師,不管是端王,柳江白還是那個什麼林慕,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劉琨和張青山點了點頭,這時二人示意各自手下,不一會兒兩個大箱子被抬了上來,箱子打開,是白花花的現銀。

“到時還望劉公在李相公面前為我二人美言幾句。”劉琨和張青山雖利益不同,但都想有李文府這個靠山。

劉子欽掃過兩箱白銀,微微滿意。

劉琨鬆了口氣,想起一事他問道:“劉公,近日府衙督辦團練,是不是金兵要南下了。”

張青山對此事也極為關心,在督辦團練的消息放出之後他就差人將家中的金銀珠寶運一部分到福州去了。

提起此事,劉子欽頓時變了色,朝廷里鬥來鬥去他一向不曾怕過什麼,但這金人可是一個不高興就屠城的主。

從京師友人口中得知金兵的確有南下的動向之後,他嚇得一夜不曾睡,早就謀划著南逃。

而趁着這段時間他只想多撈點銀子,劉琨和張青山此時送上門來他自然高興的不得了。

“這件事不過是朝廷未雨綢繆,金人沒這麼容易就打過來,你們把心放在肚子里。”劉子欽騙了二人,他清楚一旦自己說了實話,到時候江寧必然大亂,那個時候他想走就不容易了,畢竟自己身為江寧通判,和府尹有守衛城池的職責。

劉琨和張青山也沒有多想,心中踏實了點,只等明日給林慕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