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外面的喧囂漸漸退去,周圍似沉睡了般靜謐,可田甜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真的太想念兩個孩子了。
無論睜眼閉眼腦海里全是孩子們的影子,他們的哭,他們的笑,他們的鬧,他們的靜……
她雖然渴望着能即刻見到自己那一雙可愛的寶貝,可是,他們家卻戒備森嚴,而且像防賊一般的防着自己。
唉!
怎麼辦呢?
田甜真希望自己能變成一隻蝴蝶飛進去,哪怕每日只是看一眼孩子們。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翻牆的偷看肯定不行了,上次魯莽抱孩失敗後,只會讓他們看得更加嚴密。
看來,只有求助家中的那幾個阿姨了。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田甜就挎着個包走出了酒店大門。
踏着清潔工沙沙的掃地聲,她跨上了一輛疾駛而來的公交車。
公交車在某菜市場門口徐徐停下,一會兒,田甜從車上下來。這時,她猛然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她睜大雙眼在人流中搜尋着,像是在找誰。
她一邊走一邊看。
只見,她走了一圈又一圈,眉頭在一點一點的緊鎖着,看那神情似乎看上去特別失望和焦急。
突然,她的眼睛閃出一陣亮光,旋即,嘴角也浮起一縷笑意,然後,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蘇阿姨!蘇阿姨!”
田甜拍了一下一個五十歲上下正在聚精會神的挑選雞蛋的婦女呼喊道。
那個婦女扭轉頭驚愕的看着她。
“啊?對不起!阿姨,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沒事。”
說著,那位阿姨綻放着和藹的笑容。
“可是,真的太像了!無論是髮型,身材,還是服飾。”
“是嗎?哈哈哈。”
“阿姨,再見!”
“好。”
雖然認錯人了,特別尷尬,可是,田甜的心情卻逐漸好轉。
想及在這茫茫人海中要找一個人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不如在門口攔截。
反正,蘇阿姨是一定要經過這個路口進出的。
終於,田甜看見蘇阿姨提着一蛇皮袋的菜踉踉蹌蹌地從市場裡面出來,一看就是很重且很吃力的樣子。
見狀,田甜急忙跑過去甜甜的叫了聲“蘇阿姨”。
蘇阿姨楞了一下,停住了腳步。
“阿姨,來,我幫你提。”
田甜笑眯眯的熱情地伸過手去。
“不,不。不要。”
可是,蘇阿姨斷然拒絕。
“哎呀,你客氣什麼?”
田甜說著,一把奪過了蛇皮袋。
於是,她們倆一邊走一邊聊着。
“阿姨,一大早來買菜,一定累壞了吧。”
“還行,哎,都習慣了。咦,你怎麼會在這裡?”
蘇阿姨很納悶。
“我,我隨便逛逛。”
“到哪裡逛不好,幹嘛跑到這兒來呀?瞧,這裡,又臟又亂,又嘈又雜,而且,腥臭得很。對了,姑娘,你現在住在哪兒?”
“我,在酒店。”
“你沒回娘家啊?”
“蘇阿姨,你說,我現在哪有臉回去?”
“唉——,那倒也是。姑娘,我理解你。”
“蘇阿姨,我沒什麼。只是,最讓我牽掛的就是小雨和小雪。知道嗎?我的確太想太想他們了。還有,我不明白那一家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了呢?阿姨,我沒有得罪他們呀!這個,你是清楚的呀。”
“這個……,我也搞不懂。不過,姑娘,還是聽天由命吧。”
“不,阿姨,你一定知道的,你就行行好,告訴我行嗎?”
“妹子,不是我不幫你。只是,老太太說了,誰敢透露出半個字,就將被立即開除。你也知道我家裡有個腎衰竭的女兒要養。”
“可是,這裡是菜市場,不會有人知道的。”
“你就不要為難我,好嗎?”
“好,我不逼問你了。那麼,我想見一見孩子,您能幫幫我嗎?”
“孩子,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管着。我怎麼幫你?”
“蘇阿姨,你也是一位母親,我想你一定理解我想見孩子的迫切心情。您一定有辦法的,您就幫我想想吧?”
說著,田甜淚如泉湧。
看着眼前這個苦苦哀求幾度哽咽的可憐女人,蘇阿姨很是心疼。可是,她真的愛莫能助啊!
於是,她狠心的奪下田甜手上的蛇皮袋,上了一旁的三輪車。對着田甜道:“姑娘,真的不好意思了!”
看着漸漸離去的三輪車,田甜傷心無助極了。
田甜天生是一個倔強的人,只要她認準的事情,就不達目的不罷休。
於是,第二天凌晨,她又早早的出現在菜市場門口。
見蘇阿姨一出現,她就不由分說的連拉帶拽的把她帶到一家早餐店。
“幹嘛呢,我要買菜呢?”
蘇阿姨說著,掙扎着要起身往外走。
可是,一次次都被田甜強按下。
“你坐着吧。再忙,也要吃早餐的,不是嗎?”
說著,她叫來了油條、小籠包,腸粉、豆漿及白粥。
她只是把其中的一碗白粥端到自己面前,而指着其餘的吃的對蘇阿姨說:“這些都是特意給您點的。阿姨,您儘管吃吧!我請客!”
“這些都我吃?多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吃,敞開肚皮吃。”
“那,你就吃那麼一點兒啊?”
“我正在減肥。”
“像你這樣標誌的身材還要減肥?來,多吃點。”
“不,不要。阿姨您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吧。”
當蘇阿姨滿意的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拭嘴角時。
田甜開口了:“蘇阿姨,別的你不願說,我也不強你所難了。我只想見見孩子,每周見一次,每次就二十分鐘,十分鐘,或者,五分鐘都行。你能幫幫我嗎?”
“姑娘,我也想幫你,可,可我真的力不從心那。你也知道,那兩孩子不是我管。你應該去找蔡阿姨才對呀,她是管小雨小雪的吃喝拉撒睡的。”
“我知道,可是,我見不着她呀。”
“這樣啊。”
“我想她一定會帶孩子外出散步或曬太陽吧?蘇阿姨,你能告訴我她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會呀,她會帶她去附近的市民樂園玩。時間,一般是下午,孩子午睡醒來後。”
“哦,是嗎?那太好了!你能幫我轉告蔡阿姨嗎?就說我每個禮拜四在那棵木棉樹下等她。”
“這……!”
“阿姨,我知道為難你了。這裡有兩百元錢,呶,給你一百,另一張給蔡阿姨。”
“這,不太好吧。”
蘇阿姨笑着假意推辭道。
“這是應該的,辛苦費,你就別客氣了,收下吧!”
“姑娘,謝謝!行,我幫你問問看。”
“拜託了!”
“好,那我要買菜去了!”
說著,蘇阿姨站起身,走了。
隨後,田甜結完賬後,也起身離開。
坐在回去的公交車上,她的臉上溢滿欣慰。
心想,總算看見了一絲希望的曙光。
第二天,就是星期四。
下午,田甜興高采烈的前往市民樂園。一路上,她既激動又忐忑不安。因為,誰也不清楚迎接她的是失望還是希望。
在高大的木棉樹下,田甜等待許久,也沒有見到蔡阿姨和孩子們。
眼看着太陽下山了,等了兩個多小時的田甜準備滿懷失落的回去。
可就在她離開前不甘心的回眸看了一眼時,她突然看見了蔡阿姨左顧右盼的從背後的灌木叢中那彎彎曲曲的小徑上趕來的身影。
田甜不禁喜上眉梢。
於是,她陡然轉過身,飛奔着過去。
“蔡阿姨,謝謝你!”
“走,到那邊的石頭椅子上坐下來。”
蔡阿姨壓低聲音道。
田甜一手一個的抱起小雨和小雪,激動的流下了眼淚。
“知道嗎?我是偷偷到這邊來的。”
“謝謝!”
看着一雙兒女分別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笑,而且,嘴巴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她那梨花帶雨的臉上展現着笑容。
她不斷的親吻着,貼着他們的臉。
孩子們露出“咯咯咯”的開心的笑。
“抓緊點,一會兒,我就要回去了。”
蔡阿姨提醒道。
看着,他們母子三個那麼興奮,她也頓生憐憫之心。
與此同時,她也想起了自己那在老家的女兒,也大半年沒有見面了。不知她長高了沒有,也不知她學習怎麼樣。
不一會兒,蔡阿姨要把孩子抱回嬰兒車裡。
“阿姨,我再抱一會兒,就一分鐘。”
看着田甜的懇求,無奈,蔡阿姨只好勉為其難的應允。
“小雨,小雪,我是媽媽,媽媽,你們想媽媽嗎?可是,媽媽很想很想你們呃!”
於是,田甜的淚水又一次狂涌而出。
她親了小雨的臉頰,又親了小雪,親了小雪,又接着親小雨。一副難捨難分的樣子。
那兩個傢伙只是傻愣愣的盯着她,然後,會心一笑。
當蔡阿姨把孩子抱過去,放在嬰兒車裡,推走時,田甜心裡突然空蕩蕩的。
不由得悄悄的追跑過去,直至他們的身影消逝在自己的視線里。
母親和自己年幼的孩子朝夕相處或見面,按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對於田甜來說,卻是個奢望。
田甜想到這次通過賄賂得來的短暫會面,激動喜悅之餘,又說不出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