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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河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第二天晚上。

茅屋裡點着油燈,程清河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見了一張清俊的臉,那白石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她上前摸了摸他滑嫩的臉蛋,如果不是手底下溫熱的觸感,她都以為這一切是夢哩!

手上一使勁,白石猛地站了起來,忍着沒喊,但是是真疼。

沒想到這個小女娃這麼暴力,白石咳了一聲,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臉,看着退到角落面無表情瞪着他的程清河滿臉無奈。

“過來。”白石坐下來朝她招手,“醒了啊?有什麼難過的地方?”

程清河搖搖頭,福至心靈道:“你就是河伯?”

“河伯?你知道什麼是河伯嗎?”白石挑眉。

清河點點頭,又搖搖頭。

白石覺得這孩子有點意思,不像個普通的十歲小姑娘。

突然門外哐啷一陣響,兩人看過去。

偷聽的孔老道正擠眉弄眼,見自己暴露了,索性大大方方走出來,嚴肅地踱到她面前,一撩袍,慢慢地,蹲了下來。

“小妹妹,叔叔告訴你一個秘密哦!”

白石:“……”

程清河:“……”

“是這樣地……”他開始小聲滴滴咕咕。

程清河見他一身髒兮兮的青灰色道士服,好奇地摸了摸他大大的袖口,又拽拽他花白的鬍子,隔會兒嗯嗯兩聲回答一下。

在白石看來,這簡直就是可愛和諧的祖孫倆!再見他師傅孔老道指着他嘀咕了幾句,那原本冷冷的小屁孩居然突然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恩,雖然有些突然,但是他發現,這樣一點也不討厭吶……

“白石啊,去吧那本,恩,降魔除妖三十六計拿過來!”

白石愣了一下,走到自己房間拿出書籍,神色微妙地遞給孔老道。

“這是我送給你的入門禮物,要好好保管。”

程清河亮晶晶地看着孔老道,有一種找到了組織的興奮感。

白石湊到孔老道耳邊輕聲說:“我記得入門那會兒你也是這麼和我說的。”他後來認為那只是拿來哄人的兒童讀物。

孔老道瞪了他一眼,轉而和顏悅色地對程清河道:“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程清河狠狠點頭。

第二天程清河起了個大早,但是沒想到她爺爺奶奶比她還早,好在早起的白石端了兩條竹椅讓兩位老人家歇着。

見程清河出來,她奶鳳玉便幾步走上去摟着寶貝兒寶貝兒的喊,老程家的獨苗苗唉!

爺爺程勻雖然不太說話,卻是滿含淚意,此後又是一番道謝。

白石見孔老道還在屋裡呼呼大睡,也沒有吩咐過要留她的意思,就塞了一些自己腌的柿餅給程清河,也算是作為師兄的見面禮了,咳,主要是窮鄉僻壤的,也沒帶什麼好東西。

“我爹去哪裡了?怎麼不見他來?”路上程清河仰着小臉問。

“咱家的地被人刨了,你爹昨天趕回去的,今天就回來。”鳳玉說道。

“老婆子,和娃說這些幹啥?”她爺爺打斷了奶奶的話,這都大人該操心的事兒。

“有啥不能說的?不知道哪個糟心的賊哦,這杆子都沒黃……”

地被刨了?等等,說到這些不對勁的事兒,她想到了那個關鍵的人物,劉老四?!那些蛇肉很可能被翻出來了,這倒沒事兒,主要是那蛇頭別被翻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一個念頭,如果這東西現世,她將會倒大霉。

中午她爹急匆匆回來的時候遞迴來一個消息,人抓到了,就是劉老四。

但是,人死了,死在了不遠處的池塘里。

程鳴頭戴工用電筒帶着人連夜翻修的時候有人發現的,像是被什麼東西拖曳進的池塘,人泡得浮腫得不成樣子。

她爹給好奇的眾人講解完,牽着程清河的手進了裡屋,關上門。

“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這個是怎麼一回事?”

一隻帶着泥血的蘋果6被裝在透明置物袋裡,在眼前搖搖晃晃。

“這個我給你買的吧?你和我說說它怎麼在劉老四手裡。”

程清河揪着自己的辮子不說話,心想我怎麼跟你解釋?我看見你被吃了我手裡就跑出什麼東西然後讓時光倒流殺了兩條蛇順便把砸壞的手機一起埋了?

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

程鳴也不指望能從他閨女身上挖出點什麼來,這孩子出生就沒了娘,往常他哪裡捨得和她大小聲。

傍晚的時候程鳴又連夜趕回鎮里,自家田裡莫名其妙的大灘血跡還有死了的劉老四,少不得要去警察局去幾趟。程清河想跟着去,這事兒得查探清楚,但是結果顯而易見,肯定是不讓跟着去的。

沒辦法,到了晚上程清河不願意和爺奶睡,一個人躲在被窩裡打着小手電看那本“降魔除妖三十六計”,其實封面上標題沒那麼長,就寫了倆字:鬼役。

線裝書,書頁泛黃。

程清河咬着手指瀏覽了一下書本里的插畫,不知道幾十年代的作品,畫質肯定是不敢恭維的。

老程家祖上是老地主,祖傳的老宅,兩層樓,雕木吊的高頂,喊一聲都能聽到迴音,程鳴種地發了之後把地面鋪上了大理石,一到夏天晚上就涼爽得很。

但是負面效果也出來了,就是陰氣太重,住久了怕是易得老寒腿。

窗外起了風,吹得木窗咯吱咯吱響,外頭的槐樹枝葉繁茂,被月光照映進窗戶,顯得鬼影重重。

程清河正撅着屁股看書,這時門咯吱一聲開了。

她正看到書籍上這麼寫:古往今來鬼怪皆有所好,無辜慘死者其一,最愛聊天打屁,役之,一恐嚇二收買三鞭打,因其不得入獄,望吾道道友役後為其引渡,若遇方中術士,幸哉……

接着她動了動耳朵,模模糊糊聽見咔的一聲響,她掀開頭上的薄毯看去,只見幾米開外的洗臉木架旁邊一個全身黑乎乎的人正背對着她瑟瑟發抖。

“你是誰?”程清河伸長了脖子問。

那黑乎乎的人轉過來,臉色比外頭的月光還慘白,手裡扶着個捕鼠夾,一臉驚恐。

這一看,雖然水腫,但是確是死了的劉老四無疑。

那劉老四就像一隻鼓足了氣的青蛙,臉蛋腫脹,眼珠子充血,右眼角開裂,就像是爬着一道紅色蜈蚣,慎人得很。

程清河握緊了手裡的小電筒,頭皮發麻,後背漸漸濕透,雙目僵直地瞪着他。

見程清河害怕,劉老四嘿嘿奸笑着掰開了夾住手指的捕鼠夾子,雙手撐地,慢慢朝她爬過去,像是腿不太方便。

畢竟是在池塘里泡過的,免不了一身的淤泥,這一爬就留下一道髒兮兮的印記。

要知道這地是她親手拖的才有這光可鑒人的模樣,她看着那太過濃稠的泥漿,緊張之餘不由自主地輕聲抱怨了一句:“你弄髒我的地了。”

這麼一說,劉老四頓住,立馬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

要知道,劉老四生前因為個人衛生問題被市場的管理大媽逮住了用高壓水管沖了多少回,大媽厚實的巴掌和唾沫橫飛的罵腔簡直是他多年以來的噩夢!

他心有餘悸,用sorry的眼神看向清河,接着忽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怕個卵?眼神又漸漸變得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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