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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嫣然一笑,蹲下身問道:“要不要我再幫你拿幾碟來?”

裴紹卿從太平公主手中接過那一碟米糕,只見其中的一塊米糕缺了一個小角,像是剛剛被人啃過,便隨口問道:“你啃的?”

“你就不能用個好聽一些的詞?”

太平公主白了一眼,伸手就要拿走那塊米糕。

卻不料裴紹卿更快,一伸手拈起那塊米糕塞進自己嘴裡。

太平公主愣了一下,旋即俏臉飛紅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搶別人吃剩的?”

“我知道你想扔掉這塊米糕。”裴紹卿一本正經的道,“浪費糧食可恥,你知道為了這塊小小米糕,農民要流多少汗水嗎。”

“知道啦,比我阿娘還嘮叨。”

“你就是沒嘗過挨餓的滋味。”

正說話間,裴紹卿突然間感到背脊一涼。

這種感覺,好像是被某種生物給盯上了?

裴紹卿還道是武則天,下意識抬頭看向玉階。

然而玉階上空空如也,武則天早已不知去向。

武則天自然不會留在含元殿上跟群臣一起吃廊下食。

不是武則天?

那還能有誰?

正當裴紹卿困惑之時,眼角餘光忽然注意到右側有個紫袍官員向他看過來,剛才那種被不明生物盯上的感覺瞬間又降臨。

裴紹卿霍然轉頭,目光一下鎖定那紫袍官員。

這紫袍官員長得一表人才,年輕時肯定是個帥哥,嗯,現在也是個老帥哥。

那紫袍官員的目光跟裴紹卿對了一下,然後低下頭若無其事的享用廊下食。

裴紹卿的眉頭便一下子蹙緊,特么的這鳥人是誰?我跟你根本就不認識啊,為什麼用這種殺人的眼神盯着我?

我吃你家大米啦?

太平公主忽然湊上來。

“他是宗正寺卿薛瓘,我城陽姑姑的駙馬都尉,薛紹的父親。”太平公主嘴角一勾,又道,“現在知道他為何那樣看你了吧?”

裴紹卿恍然,原來是薛紹的老子,這就難怪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頭幾乎挨在一起,很是親昵的樣子。

那老帥哥便再次抬起頭,向裴紹卿投來滿含警告的一瞥。

裴紹卿大怒,小爺跟太平公主說幾句話礙着你什麼事了?還特么恐嚇我?給你臉了?

小爺今天還就要跟太平公主說話,不僅要說話,還特么的要當殿勾搭她,咋滴?有本事你來咬我啊,艹!

當下裴紹卿湊得太平公主更近,幾乎要親上去。

“是因為我勾搭他未來兒媳嗎?”裴紹卿低笑着說道。

“呸,誰跟你勾搭了,不要臉。”太平公主嬌靨往後仰,一邊躲着裴紹卿一邊嗔道,“再說我還沒應下這門親事呢,怎麼就成他薛家的兒媳了。”

“咦,不是說親事已經定了嗎?”裴紹卿低笑道,“是因為我么?所以你不想選薛紹做你駙馬了?”

歷史上太平公主可是很開心的選了薛紹當她駙馬。

難道因為他這隻小蝴蝶的緣故,太平公主變卦了?

“呸,看把你給美的。”太平公主啐了裴紹卿一口,臉卻更紅了。

兩人頭挨在一起親親熱熱說話,終於有重量級大人物看不下去了。

一個穿着明黃色圓領衫的年輕人走過來,對太平公主說:“太平,阿娘叫你去蓬萊殿跟她一起用午膳。”

“知道了。”

太平公主站起身提着裙裾跑了。

裴紹卿長揖到地道:“草民拜見英王殿下。”

剛才參加朝會之時,他已經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就是英王李顯。

李顯的神情冷冷的,也沒有回禮,瞥了裴紹卿一眼徑直走開。

裴紹卿半天等不來那聲平身,便只好自己起身。

“畢竟是皇子,脾氣大些也是可以理解,裴小郎君別介意。”一個聲音響起。

裴紹卿回頭看時,只見他身邊已經多了個年輕武將,赫然是之前替他“仗義執言”的右衛將軍武三思。

“我叫武三思,忝居右衛將軍。”

“今後裴小郎君若得空,務必過府一敘。”

“我的宅邸在休祥坊內,進南坊門就是,很好找的。”

此時的武三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回長安的緣故,完全沒有史書記載的跋扈,反而顯得格外的低調以及禮賢下士。

“改天草民定登門拜訪。”裴紹卿自然也是不會拒絕。

從他決定跟武則天進行政治捆綁的那一刻起,他跟武氏家族就已經是一個陣營,武三思現在是“自己人”。

見裴紹卿這麼“上道”,武三思頓時大喜過望。

回頭招了招手,武三思又叫過來三個綠袍官員。

“這三位是楊炯、盧照鄰、駱賓王,都是弘文館的學士。”武三思道,“你方才背誦的文曲星君的詩文,就是由他們三人抄錄的。”

末了武三思又加了一句:“自己人。”

“久聞大名。”裴紹卿趕緊拱手作揖。

對於初唐四傑,裴紹卿真是久聞大名。

楊炯三人仍舊蔫蔫的,還沒有恢復過來。

顯然,1024首唐詩給他們的打擊着實不輕。

裴紹卿很擔心,今後他們還敢不敢再寫詩了?

幾人正寒暄間,耳畔冷不丁響起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裴小郎君!”

裴紹卿頓時吃了一驚,急回頭看時,只見他身邊已經多了個面目陰冷的老太監。

這老太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竟然沒有聽到一丁點的腳步聲,屬貓的嗎?

“余公公!”看到老太監,武三思和楊炯等三人趕緊叉手行禮,神色間竟然隱隱約約有些畏懼的樣子。

裴紹卿見狀也是心頭一凜。

當下裴紹卿跟着叉手行禮。

老太監瞥了裴紹卿一眼,道:“天皇召見,隨咱家來吧。”

天皇?李治?裴紹卿心頭一沉,他召見我做什麼?又要逼我凈身么?

老太監走了兩步,見裴紹卿沒有跟上來,便回過頭陰陰一笑,說道:“怎麼?裴小郎君是要違抗天皇旨意嗎?”

裴紹卿的冷汗便刷的流了下來。

這老太監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讓他如芒刺在背。

在今天之前,裴紹卿從未想過,人的目光竟能如此讓人難受。

看來不去見李治是不行了,不然直接給他按一個抗旨的罪名,當場就喀嚓了,但是就這樣子跟着這個老太監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腫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