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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營地已經成了泥濘沼澤。

營地旁的那條小溪,此刻已然變成了奔流不止的大河。

渾濁的河水裡翻滾着樹榦、野豬等野物的屍體,還有一些不知什麼的破爛物品。

河水似乎沒有那麼的湍急了,但只看這拓寬的河面,以及兩側山坡的狼藉,就能猜測到,昨晚這裡發生了怎樣驚心動魄的災禍。

“不會吧!史賀老賊真的死了?”

侯夫人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的喃喃自語。

仇人死了,她自是非常高興。

可侯夫人也沒有忘了,史賀還帶領着三千人馬呢。

那些府兵,都是剛從十六衛抽調出來的。

還算不得史家的武裝,更多都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子。

虞家世代武將,侯夫人雖然只是個婦孺,卻也受到了虞家“愛兵如子”的影響。

且侯夫人是皇家宗室女,這天下都姓楊。

十六衛的兵馬,也都是楊家的。

“唉,都是我大梁的好兒郎啊,難道就、就這麼無辜枉死了?”

史賀這老匹夫是罪有應得、罪該萬死,可那些府兵着實可憐了些。

侯夫人這樣恨毒了史賀的婦人,都忍不住心生不忍,就更不用說尉遲校尉、虞二等一眾武將了。

“沒有!他們沒事兒!”

何甜甜放眼四望,篤定的說道,“他們應該換了營地,繼而躲過了山洪!”

“九郎,為何這般說?可有證據?”

虞二聞言,轉頭看向何甜甜,認真的問道。

何甜甜點點頭,“有!”

她左右轉了轉,指着不遠處的半山坡,“二叔,你看,那裡有一些痕迹,似乎剛剛安扎了營房。”

虞二、虞四以及尉遲等武將齊齊順着何甜甜的手指看過去。

“咦?好像還真有!”

“對對!我還看到幾個黑漆漆的灶洞。”

“難道史賀把九郎的勸說聽了進去,連夜換了營地?”

“……不對啊,怎麼只看到一些丟棄的物品,卻沒有看到人馬。史賀那老貨,不是宣稱要與咱們虞家同行嘛!”

幾人議論紛紛。

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眾人都是一怔。

對啊,既然營地沒有被山洪衝垮,一心想要整死虞家人的史賀怎麼不見了蹤影?

“哈哈,史賀老賊當然是被我兒給嚇跑啦!”

侯夫人率先大笑出聲,“我的九郎,聰明能幹,又會相面,又能預知山洪!”

“哈哈哈,史賀老賊起初不信邪,結果怎樣?胳膊斷了,被雷劈了,如不是他最後反應快,及時換了營地,他和那三千兵馬也都會被洪水沖走!”

侯夫人得意的掰着手指,一一數着何甜甜的“戰績”。

“我的九郎,樣樣都能說中,生生嚇得史賀老賊再不敢招惹我們虞家!”

“哼,算他識趣,跑得快!如若不然,他都未必有命去西北赴任!”

眾人:……

呃,侯夫人這話固然有顯擺、泄憤的意思,但也有些道理。

史賀應該就是被虞九郎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神預言”給嚇到了。

就算沒被嚇破膽子,心裡估計也有了陰影。

其實,即便史賀膽子大、不信邪,他身邊的親信,應該也在犯嘀咕,怕真有什麼陰司報應。

虞二、虞四他們以己度人,很能理解那些人的想法。

都說武將們不信鬼神、不信報應,但領兵打仗,又不得不信運道。

有的將軍,武功、謀略、人品都沒有問題,可就是大不了大勝仗。

不是找不到迷路,就是找不到敵軍主力。

一次兩次是意外,但次數多了,就不免會讓人聯想到“運道”上去。

而史賀呢,與虞家人“同行”的第一天就出了這麼多的“意外”,如何不讓人多想。

前兩次也就罷了,受傷的只有史賀一人。

但山洪什麼的,可是幾乎要連累三千人馬啊。

那些親衛、兵卒,心裡肯定會有忌憚,興許還會遷怒。

史賀想要穩定軍心,就不能一意孤行。

“這老賊雖然是個無恥小人,卻並不傻!”

虞二想通了這些關節,輕輕的喟嘆了一句。

史賀何止是不傻,他還能屈能伸。

當年在西北,他明明憎恨虞家、嫉妒虞征,卻還能伏低做小。

否則,虞繼也不會派他馳援邊城,繼而釀成大禍。

“他就是一條毒蛇,平時隱在暗處,關鍵是卻會咬人一口!”

虞四面沉似水,冷冷的說道。

“哎呀,不管怎麼說,這條毒蛇被咱九郎嚇跑了。哈哈,接下來的路上,他再也不能給咱添堵了!”

虞三才不會想太多,他只高興一點——

沒了史賀這根攪屎棍,他們未來的流放之路,應該不會再受苦了!

虞二、虞四等人:……好有道理。只是,還當著人家尉遲校尉呢,直接這麼說,好嗎?

捏着手裡的金餅子,尉遲校尉表示:無所謂!只要錢給到位,你們想怎樣都可以!

慢說當著他的面兒討論如何在流放路上“作弊”了,就是直接雇馬車,讓暗衛跳出來公然保護,尉遲校尉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在經歷了第一天的磋磨之後,第二天的日子,虞家人過得就相當愜意了。

剛從山上下來,來到官道,便有“路過”的虞家“故交”送來了馬車、吃食等物。

侯夫人、二夫人等一眾女眷,帶着年幼的孩子上了馬車。

虞二等人也沒有被繼續戴上鐐銬,而是慢悠悠的跟在馬車兩側步行。

若不是馬車不夠,虞二等人也不必如此。

不過,“故交”說了,再有幾十里,就有個小鎮。

到了鎮上,就能添置馬車、牛車以及各種物資。

“九郎,你也上來歇歇吧!”

坐到了馬車裡,侯夫人終於恢復了貴婦人的氣定神閑。

她從車窗里探出一隻手,衝著何甜甜輕輕搖晃。

何甜甜卻搖了搖頭,“不用了,阿娘!我與二叔、四叔一起!”

短短一天的功夫,何甜甜就憑藉自己神奇的表現,贏得了虞二等虞家男丁的接納與看重。

何甜甜甚至懷疑,那些隱藏在暗處的虞家部曲,應該也把她的表現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上。

或許,他們依然無法車底下相信她是虞家的真世子。

但,何甜甜的優異表現,已經打動了他們,並讓他們開始正視自己這個虞家繼承人。

何甜甜現在要做的,是繼續鞏固這種“優勢”。

她執意跟在虞二身邊,不只是要同甘共苦,她還想從虞二那兒得到更多有關虞家的情況。

當然,虞二不會那麼的大嘴巴,虞家的機密,他肯定不會輕易告訴何甜甜。

不過人說話的時候,哪怕刻意遮掩,也總能在談及一些家庭瑣碎或是不重要的事情時,露出些許端倪。

何甜甜要做的就是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然後抽絲剝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撇開信息不談,單單是從虞二口中得知的西北狀況,也是何甜甜急需的情報。

何甜甜穿越多次,也曾經接觸過西北。

另外,她在網上也看到了一些在西北搞基建的“常識”。

但,這種資料,終歸不如親身在西北生活、經營過的人更直接、更深刻。

而這些,何甜甜欠缺,虞二等在西北打仗的土著卻非常了解。

“……西北啊,滿地黃沙,因為是鹽鹼地,很多地方都種不了莊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