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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讀還是保持着雙手捂臉、雙腿下蹲的姿勢。

他趁着起身的動作,用力揉了一把臉。

然後,他站到何甜甜面前,認真的說道:“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不能讓你壞了祖傳的規矩!”

“咱們鄭家的木匠手藝,好幾代了,都是只能傳給長子。不能到了你這兒,改了規矩!”

“不說列祖列宗了,就是咱爹,在九泉之下都不會答應!”

“還有,咱們家還有二哥、三哥呢。不管他們稀罕不稀罕,也要把一碗水端平!”

“您教了我木匠活兒,兩個哥哥肯定不樂意!”

“咱爹臨走的時候,就是盼着咱們兄弟四個能夠相互扶持、相互照應。如果因為我,讓二哥三哥對大哥生了嫌隙,就真是我的罪過了!”

鄭讀推心置腹好一通解釋。

周圍的人聽了,忍不住暗暗點頭:

咦?這個鄭老四還真是懂事了。

聽聽他說的這些話,句句都在理。

他們這些農民,說不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話。

但道理,他們是知道的。

鄭漁是長子,頂門立戶,傳承家業,贍養父母,所以有資格學習鄭家的祖傳手藝。

其他的三個兒子,不管再怎麼受寵,都不能破例。

現在鄭漁心疼幼弟,想破例交給他手藝。

眾人可以理解,就是鄭樵、鄭耕兩兄弟也未必真想學木匠活兒。

但,他們心裡會有疙瘩——不公平啊!

“……哎呀,那可咋辦?”

何甜甜露出慌亂的神情,她只是想照顧小弟,並不是要跟其他三個弟弟鬧生分。

這會兒聽到鄭讀仔細分析,她也亂了分寸。

“大哥,木匠活兒,我肯定不能學!”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總有養活自己的法子!”

鄭讀微微昂起頭顱,自信的說道,“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我幹不了重活兒,可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下地幹活這一個出路啊!”

“……我總能想到辦法的。而且,我還有大哥,我要是實在不成,大哥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

為了讓便宜大哥打消教授手藝活兒的想法,鄭讀真是拼了。

連他最不想說的話,他都硬着頭皮說了。

天可憐見,他真是不願意跟便宜大哥扯上關係,更不想向他低頭。

“對!對對!我咋會不管你?管!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何甜甜連連點頭。

她終於被鄭讀哄住,不再勉強鄭讀學木匠活兒,更沒有勸他回家。

“來,我幫你修屋頂——”

何甜甜推開鄭棋、鄭書的攙扶,搖搖晃晃的就要上去幫忙。

鄭讀被嚇了一跳,“大哥,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他已經欠了鄭讀一份“賣血之恩”,如果再加上一份“拚命幹活”,嘖,不說這一筆又一筆的債不好還。

單單是他的名聲,就真的很難洗白。

即便洗白了,別人也會牢牢記得鄭漁這個便宜大哥對他的付出。

以後的日子裡,但凡鄭讀對鄭漁有丁點兒的不好,世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鄭讀對鄭漁到是沒有利益衝突,過去他不想讓鄭漁沾光,所以極力想跟大房做切割。

但,有了賣血的事兒,鄭讀知道,自己跟鄭漁是撕扯不開了。

至少,他必須“回報”鄭漁。

讓鄭漁沾個光,跟着他一起享福,是不可避免的了。

而鄭讀跟鄭棋之間,卻有着嚴重的利益衝突。

鄭讀想當男主啊,他必須幹掉鄭棋,搶奪屬於對方的氣運、光環。

鄭棋是鄭漁的親兒子,一個難捏不好,鄭讀在道德上就會有瑕疵。

“馬德,鄭漁對弟弟也他特么的好了,他完全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啊!”

一想到這些,鄭讀就忍不住的撮牙花子。

偏偏他無法反抗,只能想辦法減少這種“親情負擔”。

鄭讀死活拉住了要幹活的鄭漁,硬着頭皮,自己爬上了屋頂。

鄭棋、鄭書兩個幫忙遞東西,而其他的族親,也都忍不住幫了一把。

人多好辦事,不到半天的功夫,破舊的老宅就收拾妥當了。

何甜甜都不用王老太絮叨,就主動讓鄭棋、鄭書小哥倆跑回家,給鄭讀送了些糧食、生活用品過來。

嗯,沒有意外的,又贏得了一圈兒的好評。

鄭讀:……

他直接麻木了,好不好?

王者級別的扶弟魔啊,真真是沒有冤枉了“鄭漁”!

鄭讀內心瘋狂吐槽。不過,唯一慶幸的是,折騰了這麼久,他總算跟鄭漁分家了。

他、終於可以按照自己的計劃,大展拳腳了!

當然,在這之前,鄭讀還有件事要做——

“哥!大哥!不好了,出事了!”

這天,村子裡的人,除了一些老弱孕婦、孩子,大部分的人都跑去上工了。

鄭讀卻悄悄溜到了鄭家。

何甜甜躺在床上,手裡拿着那份前朝官員的手札裝樣子,實則在暗暗修鍊。

忽然聽到鄭讀的聲音,何甜甜故意做出受到驚嚇的樣子。

心裡則暗道一句:來了!

“小四兒,出啥事了?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

何甜甜一副驚惶未定的模樣,一張憨厚的臉上滿都是關切。

“不是我!是鄭棋!”

鄭讀逼出了滿頭的汗,呼哧帶喘的,彷彿跑了很久的路。

他滿臉急切,想要說什麼,可又有些顧忌。

最後,他急得直跺腳,伸手就拉住了何甜甜:“哎呀,說不清楚!”

“大哥,你還是跟我來吧!”

說著,鄭讀就手上一用力,將便宜大哥從炕上拖拽了起來。

“哎呀,小四兒,到底出了啥事兒?你倒是說啊!”

何甜甜不知所措中夾雜着疑惑、急切。

不過,她沒有掙扎,而是任由鄭讀給她套上鞋,從床上拉到地上。

“來不及了!大哥,你要是信我,就跟我走!”

鄭讀故意營造出急切又神秘的氛圍,將便宜大哥唬得一愣一愣。

幾乎沒有掙扎,便宜大哥就跟着他跑出了鄭家村,一路朝着另一邊的鐵道而去。

“小四兒,來這兒幹啥?”

何甜甜依然疑惑不解。

“哎呀,大哥,你先別急,你在這兒看着!”

不多時,鐵軌的另一端,哐當哐當過來了一列火車。

何甜甜和鄭讀躲在一旁的草叢裡,眼睜睜看着一節節的火車過去。

忽然,從一節貨廂里探出兩個小腦袋。

緊接着,兩個半大的少年,熟稔又靈巧的從貨廂里翻了下來。

這年頭的火車車速並不快,但兩個少年跳下來的時候,還是摔了個跟頭。

不過他們做慣了,就地打了個滾,卸去大半的力道,兩人都沒有受傷。

“鄭棋和鄭書?他們、他們爬火車幹什麼?”

何甜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兩個少年。

“大哥,你先別發火,咱們再看看!”

見便宜大哥開始生氣,鄭讀嘴角露出一抹笑。

嘿,親愛的大哥,這才哪兒到哪兒,你的兩個兒子,膽子大着呢。

如果只是爬火車,就算被抓了,頂多也就是一句孩子調皮。

但,鄭棋和鄭書可不只是爬火車,他們還投機倒把呢。

“看啥呀?!哎呀,小四兒,到底是咋回事,你趕緊跟我說清楚!”

何甜甜急得不行,若不是被鄭讀死死拉着,她都要跳起來衝到兩個死孩子跟前,好好逼問、訓斥一通。

“大哥,這件事,還是您自己親眼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