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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看去,屋子裡近百台機甲,造型各異,姿態不同,如一群怒目金剛。∽↗

“這也太......”

事先預想過會看到一些與機甲有關的事物,牛犇依舊被震驚到難以自禁,感覺極不真實;就像是長年生活在沙漠里的人突然跑到原始森林,無法想象那一顆顆參天大樹如何長成。

遺憾的是,所有機甲都是壞的,甚至是殘破的,它們有的站,有的躺,有的型號老舊,有的缺胳膊少腿,甚至還有個別缺少頭顱;即便有少數外形完好,想來內部也存在着這樣那樣的缺陷,不復昔日之威。

機甲周圍是以海量計的零件,堆成一座座小山模樣,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打在機甲的身上,隨即被一股強大的意志彈開,讓人感覺有些刺眼。那些缺陷給這些本該縱橫沙場的鋼鐵戰士塗上悲壯的色彩,它們是一群從戰場下來的士兵,肢體殘缺,殺氣仍在;它們是一群不甘腐朽的鬥士,默默在這裡渴望着重歸的那一天。

“每年、甚至每一天,校內都有機甲損壞甚至報廢,訓練、對戰、測試、演習等等,還有因為新老更替被淘汰;咱們這地方不是軍隊,缺少系統的回收機制,那些換下來的零件和整機越來越多,得找個地方安置。過後有人說,不如把這些東西集中起來,留給學員們練手用,一來不至於浪費,多少也能學點東西。”

老魏的聲音有些感慨,緩緩說道:“辦法挺好,加上不缺地,於是就有了這個地方。可惜啊,機甲更新的速度太快了,有了新的。哪個有志氣的年輕人樂意花費大把時間在這些老傢伙身上?”

這麼大的地方只有一個人說話,反而讓周圍顯得格外安靜,甚至過於安靜了,牛犇的心漸漸在回蕩的話音中平靜下來,不再震驚,只感覺到一股寂寞與凜冽交織的複雜氣息。恍惚中他心裡有種感覺。彷彿這些戰士從沉寂的狀態中蘇醒,全都拿眼睛看着自己,似在催問着什麼。

“其實也不能怪他們,你想啊,在校時間只有三年,又要讀書,又要考慮將來,又要學操縱,還要比賽。出成績,跑路子,還要談戀愛。呵呵,忙啊!”

找來工具箱,老魏在斗車上敲敲打打,檢查哪裡出了故障。“軍校培養的是軍官,對軍官來說,軍事理論遠比開機甲重要。不然怎麼指揮別人打仗?按說這是對的,可我就是不太明白。人人都想當官指揮,指揮誰呢?人人都想新玩意兒,要是連歷史都搞不懂,連機甲怎麼來的都不清楚,是不是容易跑歪掉?”

與其它行業一樣,老技師通常念舊。這番話很符合老魏的身份,牛犇心裡並不完全同意,但也沒去辯駁,只是說道:“有軍隊做基礎,人力不缺的;開發研究。有各種專門從事這塊兒的實驗室。”

聽到這番話,老魏停下來想了想,默默搖了搖頭:“不說那些,覺得這地方怎麼樣?”

“挺好。”牛犇應着,隨後補充道:“真的。”

“哪裡好?”老魏隨口問道,一面低頭掀開蓋子翻翻找找,嘴裡嘀咕着什麼。

“東西多,型號品種都很全,零件更不會缺......還沒人管。”

狼煙裡面,牛犇對戰時常常搶奪對手零件,為的就是對自己的機甲進行改裝,甚至有心組裝副機。忙了這麼多年,東西收集了不少,距離一台新機甲還差出老遠;其中關鍵在於不同系列機甲很多東西無法匹配,還有牛犇並未系統學習過機甲組裝,技術難題一個接着一個,全憑自己摸索。

遊戲中尚且如此艱難,現實更不用提,牛犇無法想象,除了專門生產機甲的工廠,還有哪個地方比這裡更全,完全可以隨心所欲,任意搭配。當然這需要極大耐心,更需要長久的學習才能做到,不僅指組裝,還需要從原理學起,把那些損壞的零件修好才行。

不管怎麼說,材料已經有了、而且極為充沛,最大難題已經解決。

“沒人管?哈哈!這的確是最大的好處。”老魏笑着走到最近那台鋼鐵巨獸身邊,抬手拍了拍;“認不認識?”

對一名考入軍校的學生而言,這種考驗未免太簡單,牛犇苦笑着點頭,“二代怒火,八七年退役,這台是原型機。”

怒火與烈風一樣,是華龍聯邦的主戰機型之一,屬於重型機甲,承擔突擊時的火力支援。它的主要標記是那四條格外粗壯的腿,均有掛裝式履帶,可以連接成為整體;那時它的行進方式與裝甲車相仿,但有車輛無法具備的破障能力。還有便是那門火力兇猛的主炮,根據已經公布的數據,聯邦的主要突擊機甲烈風三,能量護罩全開的情況下,怒火一炮令其見紅,正面擊中兩次,烈風就會變成一堆廢鐵。注意這是指烈風三型,屬於不同時代的裝備對比,而且要求狀態全滿。事實上,戰場上的機甲基本不可能保持那麼好,也就是說,通常一炮就能解決,堪稱恐怖。

這只是主炮,雖兇猛但是射速不快,當需要實施火力封鎖的時候,怒火身軀兩側各裝有一門s7機關炮,炮位可以伸縮,旋轉式,雙炮結合,交叉火力構成一塊扇形火場,直通地獄之門。

怒火還配有放空武器,八枚毒刺導彈隨時準備攻擊頭頂目標。只不過,當需要用到它們的時候,意味着己方制空權吃緊、甚至有可能完全喪失——絕非好兆頭;此外,戰機攜帶的導彈射程與雷達探測距離通常超過機甲,同一塊戰場作戰,對方先一步發動攻擊。但這不表示怒火放空功能沒用,單單威懾就能給戰友提供很大幫助,當然還可以通過戰術的運用取得成果,時常會有擊落戰機的例子。

“哎呦,不錯也!”老魏故作吃驚的樣子,指指旁邊:“原型機都能認出來,那個呢?”

“巧手,工程機甲,也是老款。”

“那個呢?”老魏指向另一側。

“千手觀音,專門布雷排雷的。這個其實不能算機甲,應歸於戰術車輛。”

“呃?”老魏有些好奇,問道:“機甲和戰車,你覺得應從哪裡區分?”

牛犇回答道:“那可多了,動力,行進方式,裝備,運用......我覺得最重要應該看用途,機甲是攻擊類兵器,首先要能進攻。”

“排雷不算進攻?”

“頂多算輔助。”

“照你這麼說,巧手也不算機甲。”

“或許吧。不過巧手的位置更靠前,別的也與機甲相似,除了不配武器。”

“你是主攻派啊。”老魏對他的話未置與否,用手指着遠處那台格外出眾的紅色機甲問道:“那個呢?”

牛犇神情有些不滿,說道:“烈風還要問,三歲小孩都認得。”

老魏笑呵呵說道:“那你說說,它是哪個年代的機型?”

“它是,嗯......”原本張口就來,仔細看看,牛犇發現有些不同,粗看那台機甲的外形應該是二代,但其頭頂突出一塊橢圓形設備,右肩不是裝甲而是有可翻轉遮片,裡面應該是導彈;還有其背後,輔助推進器外形與尺寸顯示,它身上配有不少三代部件。

“改裝?”

有了這重想法,牛犇再看其它機甲,發現它們大多都不純粹,有些舊機新裝,有的新機換舊,前者可以理解,後者就讓人覺得奇怪了,更古怪的是,有的乾脆胡亂混搭,沒用而且不倫不類,比如那台巧手,明明只是工程機甲,屁股後面居然隱藏着炮口,不仔細絕難發現。

“這不是胡鬧嗎?”

改裝與組裝是兩個概念,尤其是武器,絕不是弄塊板子加幾顆螺絲固定起來那麼簡單,而且不是什麼地方都可以安。原因在於,機甲看似外形粗獷,實則構造精密,任何設計成型的機甲都是一台穩定的平衡體,每添加一樣固定裝備,其原有設計與性能便會受到影響。那門機關炮佔據了機內空間,必然影響整體構造的穩定性與性能發揮。

退一步說,屁股後面裝一門炮——難道準備把它當成戰爭利器,倒退着開火?

嗯,那樣的巧手出現在戰場,或許能嚇對方一跳,以為聯邦發明了什麼新式裝備。

越想越是奇怪,牛犇回頭問道:“大叔,這些改裝出自學生之手?”

“說了不要客氣,叫我老魏。”老魏東看西看,很快從一堆機甲零件中找出一根曲軸,“差不多可以”,接着爬到斗車上敲敲打打,與那台明顯老化了的發動機作鬥爭。

看着這一幕,牛犇既羨慕又覺得荒唐,周圍那麼多機甲——即便是舊的、壞的,也都價值不菲,隨便拿出一個,肯定比街頭跑的那些豪車貴上不少。門口那輛破舊斗車,老舊土氣不值幾文,牛犇的經濟實力都能買上幾部,還經常出毛病。

就好比一個人家堆着金山,停着好幾輛豪華跑車,自己偏要開着拖拉機,還經常從跑車上拆零件下來對其修修補補。

“說了你或許不信。”思量的時候老魏說道:“這些改動,八成是我親自動手,包括那台巧手在內,很多都是經典。”

“經典?”牛犇差點忍不住笑,心想你鬼上身了吧,盡說胡話來着。

“小夥子,做人要謙虛,別因為表面現象輕易下結論。”

說著老魏轉過臉來,朝牛犇得意地眨眨眼睛:“一起玩?讓你見識見識。”

“我?”

牛犇驚訝地指指自己,腦海中情不自禁閃現出幾個字。

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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