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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數機甲自山谷方向衝來,山本正一略覺茫然,他想不明白,對手既然掌握有如此強大的部隊,之前為何不投入戰場。隨後,對方以重型機甲傾瀉火力,烈焰在樹林升騰,山本才真正看清兩件事情。

首先,帝**隊並非鋼鐵戰士,和其他人一樣,他們有情感,會疲憊會害怕,絕望的時候會不顧長官的指令逃跑。

其次,對面那位初掌軍權的年輕人不擇手段,心內只有勝負。

好望角環境惡劣,生態系統極為脆弱,一塊綠地都極為珍貴,更不要說森林。放在別的星球,千畝森林並不起眼,燒就燒了沒什麼大不了,然而在這裡,燒掉的林子很難長起來,必將給周圍數百裡帶來重大災難。

在這裡生活的人,無論軍隊平民、無論種族貴賤,都會自覺遵守着一條不成文的規則:不燒森林。如果是外來者,來到後接受的第一條教訓是愛護環境,毀一棵樹、刨一片草,通通是犯罪。

軍隊畢竟是軍隊,戰爭時期遇到軍情緊急,誰會去管幾顆樹的死活。問題在於眼下雙方優劣分明,即使山本也已在心底承認自己沒有翻本的機會。更何況,對方並不肯定伏擊是否存在,僅僅為了避免一些可能性就下令放火,

簡直罪大惡極!

不是所有人都對放火之事感到不滿,譬如鬼佬等。火勢一起,聯合指揮部的人們不能再如之前那樣安然,紛紛進入機甲避火防煙,隨之而來的變化,山本無法控制這些躲進鋼鐵堡壘的部下,隊伍很快分崩離析。

“撤退,回城。”

承諾丟進爛泥,鬼佬的決定獲得部下一致擁戴;霍夫曼人隨後跟隨,組織殘兵敗將朝另一個方向而去。眼睜睜看着兩支軍隊狂奔而去,山本只能在原地發獃,什麼事情都坐不了。

連番重創,最後精銳也在鬼佬的建議下放在谷口,現如今,山本身邊親眾寥寥,已不能震懾那些性情狠毒自私的兩方潰兵。

“正一閣下,正一閣下?”

“我們該怎麼辦?”

四周是驚慌絕望的面孔,耳邊是倉惶急促的追問,山本獃滯的目光看着遠方,忽然大叫一聲。

“牛犇哥哥啊!”

唇邊第三口血,這位久經沙場的皇族將領再也承受不住,仰面摔倒。不久之後,山本在逃亡的路上短暫蘇醒,留下幾句遺言,便在絕望中告別這個令他身心俱疲的世界。

當時而言,最後那句“哥哥啊”很是莫名其妙,有人將其看成山本被徹底打服毫無疑問,這是徹徹底底的胡說八道。直到多年以後,另一段與之相關的劇情上演,人們才明白山本正一為什麼這麼喊,並由此有了諸多聯想。

從此,戰爭史上多出一個“三氣三殺,兄弟同槽”的故事

“好大的火。”

天公作美,風力充足,烈焰隨風呼號,黑煙直上雲霄,幾里外便能感覺到熱浪滾滾。無數驚慌失措的野獸從樹林內逃出,飛鳥在天上哀鳴,至於那些來不及逃跑生靈,想來已經被大火烤焦,直至變成灰燼。

戰火,兵禍,眼前這場大火是最直觀的證明與感受。在貧瘠的好望角,這種景象讓人覺得更有災難感,即使聯邦軍人見了,也不禁為之心動神搖,情難自已。

“會不會有點過分?”

滅世般的景象激發安德烈的憐憫之心,神情有些凝重。

“疲兵敗將,應該不難解決。”

“哀兵決戰,會殺死很多人。”

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看法完全不同,牛犇目光平靜,神態沒有任何不適。

“領兵要對士兵的生命負責。既然有辦法兵不血刃,沒理由讓大家去拚命。”

安德烈說道:“有句話叫做慈不掌兵。聽過沒有?”

牛犇說道:“這正是我要對你講的。”

“什麼意思?”安德烈莫名其妙。

牛犇解釋道:“慈不掌兵,不是指慈悲者不能掌握兵權,而是勸告掌握兵權的人明立場,辨取捨,少一些無謂悲天憫人,把慈悲留給麾下。較真的話,我認為這個詞應該是慈莫掌兵,或者叫掌兵勿慈”

安德烈連連擺手:“得了得了,誰有功夫聽你扣字眼。話說回來,兩者有區別嗎?”

“當然。”牛犇格外認真的神情說道:“先後、主次、視角,都有很大差異。只記得不慈為暴虐,暴虐長久必失本性,就像屠夫。”

屠夫一旁神情幽怨,暗想這也能扯到我頭上,豈有此理。

牛犇不管他心裡感受如何,繼續對安德烈說道:“而且”

“說這麼多,還不是為了拉攏人心。”安德烈不想再聽下去,譏笑道:“用不着了。一百破三千,有此一戰,哪個刺頭兒敢不服。”

“拉攏人心?”牛犇微微皺眉。

“難道不是?”安德烈反問着,用手指指附近一名傷兵,再指指從旁邊經過的小托馬斯,“瞧,一個熱血澎湃,一個感動的快要哭了。我敢說,這會兒你讓他們去死都行。”

聽到他的話,正被長官的話所感動的傷兵非常惱怒,惡狠狠的眼神朝安德烈瞪過來;小托馬斯的反應更為直接,衝過來就是一句“死洋鬼子不得好死”。

安德烈不會和他對罵,只等着看牛犇如何出辯駁。出乎他的預料,牛犇當真轉頭去看那名傷兵,不僅看,還走過去問。

“怎麼樣?”

“啊?”傷兵一頭霧水。

“問你願不願意效死。”安德烈沒好氣地的說。

“呃。”傷兵楞了下,猛地坐正、並挺直身體:“請師長下令。”

老實的他顯然被安德烈誤導,以為有任務交給自己。

“我沒說錯吧。”安德烈神情得意,冷笑着揭穿某人虛偽。“可惜沒別人,我又不太懂得臉色。正確版本應該這樣,這時應有奸佞小人站出來,稱讚師長高風亮節,體恤部下,不惜背負罵名,將來一定千古流芳。”

“師長高風亮節,體恤部下,將來一定千古流芳。”小托馬斯跟着念,並以挑釁的目光看着安德烈。“咋地?”

“牛!”安德烈朝他挑起拇指,無奈搖頭。

“你怎麼這樣?”牛犇也在搖頭。

“我?咋樣?”安德烈一頭霧水。

“算了。”

牛犇同樣在搖頭,隨口安撫傷兵兩句,轉回身不再與之糾纏。

“叫牛棟回來,先不要追。”

痛打落水狗,乘勝追擊,這些詞彙用在眼下最合適不過,因而當牛棟被召喚歸來,心裡很是不解,也很不高興。

“為什麼不讓我追?”

如果沒有親眼目睹谷內那些足以讓人瘋狂的戰果,牛棟說話不會這麼客氣。正如安德烈說講的那樣,經此一戰,牛犇的地位已然穩固,沒有哪個刺頭兒敢於挑釁。

不挑釁不等於沒有質疑,站在牛棟的角度,很容易把問題想到別的方面。眼下正是收割戰果的時候,牛棟和部隊來的晚,而且不是“親兵”,牛犇或許是故意不讓他搶佔這些唾手可得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