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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中,這樣的好事恐怕你不會拒絕。”傅明華轉了頭,去看亭外種着的片片蒼松,冬日萬物俱凋零的時候,這些松樹卻依舊蒼勁,點出幾抹綠色。

她說話時呵出的白霧看在燕追眼裡也比旁人可愛,他雙手撐在桌面上,沒有打斷她的話,只是遺憾她那雙漂亮的眼睛此時不是轉頭在看他。

“十二娘是母親的親侄女,是三郎的表妹。”在崔家人看來,這是親上加親的。

就是看在崔貴妃的份上,崔大太太恐怕也覺得燕追也該消了這美人恩才是。

再加上傅明華又身懷有孕,這一年中她是不得服侍燕追的。

有美人投懷送抱,天底下又有幾個柳下惠,能坐懷而不亂的?

崔家這樣的急切,主動送美,追根究底,只是因為害怕。

當今崔貴妃出身青河,且有兩子在身,崔家地位穩當,自然無憂。

可隨着燕追逐漸勢大,他的後宅若沒有崔氏的女人,將來他的膝下沒有流着崔氏血脈的孩子,崔家又怎麼敢放心的支持他?

歷史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太多,崔家也只是想求個保障。

只是崔家算錯了燕追的性格。

“當初三郎沒有屈就魏敏珠而娶我,如今又怎麼會再屈就十二娘?”

燕追便笑容里便露出幾分熱烈,那種愛人知心的感覺實在是很好,他微笑着盯着傅明華看,聽她又道:

“更何況大太太這樣做,固然是無可厚非。”

可是未嘗不是對燕追的一種逼迫,他這樣的人,又哪忍得了這樣的事呢?

“所以就是無論三郎真不真心對我,大太太的想法始終只是想法罷了。”傅明華轉過頭來,燕追便點了點頭:

“知我者,元娘。”

他握了那如凝脂一般的玉手,輕輕的以拇指的指腹摩挲:

“崔家是該送人進洛陽,卻不是那位小娘子。”

他眼中露出不懷好意之色,崔大太太主動送美人兒的舉動,並沒有將他那顆冷硬的心軟化絲毫。

崔家想用女人來將他套牢,是打錯主意了。

先不說他對於世族門閥,與嘉安帝的想法如出一轍。

哪怕是他沒有除世族之心,可也不喜崔氏這種拿他當保護符似的舉動。

他不求崔氏,可是同樣的也不喜崔氏求他。

從這一點來說,他冷靜得近乎冷漠。

燕追喜歡這種被傅明華了解他的感覺,他還什麼都沒說,可是她卻什麼都猜到了。

“三郎想要碰崔大太太的眼珠子?”

傅明華任憑他把玩自己的手,一邊就笑着問了一句。

燕追忍不住笑,將她手放到唇邊吻了一口,也不否認:“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就對了。”

她嘴角小小的上揚,事實上她也想過此事的。

當初崔大太太向長樂侯府透露謝氏未死之事,就是想為她增添麻煩的。

只是當時的她力量薄弱,便將此事壓在心中,並不是忘記了,只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罷了。

“既然留不下來十二娘,也該將四表哥召入洛陽,讓母親時時都能看到崔氏家鄉人才好,興許心情也會舒暢。”傅明華抬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撩了撩頭髮,小聲的笑。

她並沒有故作大度,崔大太太的舉動惹怒了她,她也如只被惹怒的貓,露出了她銳利的一面。

燕追心情舒快,想了想又問她:

“元娘幾時發現的?”

傅明華一開始倒真沒發現,後是因為崔大太太見事情敗露,燕追又問起傅明華,才無奈之下將話說與傅明華聽了,讓人帶她過來。

燕追握了她的手,想了想她冷靜的模樣,又逗她:

“若我為了母親,給崔氏留了臉面,你會怎麼樣?”

她翻了個白眼,認真看着燕追:

“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燕追想過好幾個她可能會回答的答案,卻獨沒想過她會這樣說。

傅明華的性格,燕追再了解不過,可此時她這樣嬌縱,彷彿知道這是對他最好的威脅般,他細細思索,就驚喜交加。

唯有她知道自己愛她,才明白這句再不理你對他來說有多嚴重。

正是因為他喜歡她,又愛她,所以她才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句看似全無憑據的話。

她沒有說什麼好聽的話,可是這句威脅他的話,聽在燕追心中,卻勝似無數。

他握緊了傅明華的手,笑着就道:

“那元娘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不理我了。”

傅明華聽了這話,心中重重一跳,臉頰生煙,看了他一眼,握了他的手,將自己的臉貼在他手上。

夫妻倆短短兩句話,便又覺得心中靠得更近了些。

爐上的水燒開了,碧雲等人進來時,也不知這兩夫妻說了些什麼,只是瞧着傅明華眉眼間的笑意,顯然崔十二娘的舉動沒有在兩人心中留下痕迹,才鬆了口氣。

喝了一盞茶,就有崔府的人來回話,說是九皇子燕驥到了。

燕驥過了元歲便是十三,崔貴妃在準備為他相看將來的皇子妃了。

他往後最多不過是封王,娶妃不需要家世、權勢等因素考量,只消性情溫順人品好,教養、規矩禮儀都不差,崔貴妃便其他並不在意了。

若是崔大太太想將十二娘嫁給燕驥,說不準此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只可惜崔家求的是長遠的富貴,燕驥自然他們都看不上。

夫妻倆出來時,燕驥正神情不耐煩的坐在主院外的廊邊木欄上,不時伸手去扣着欄上的木雕玩,有時扣下一塊木屑便扔在不遠處的松枝上,旁邊侍候的下人看到這一幕,既是心疼這宅院,又是不敢阻止了他。

屋裡好些夫人小娘子坐着說話,都知道外頭九皇子在,卻沒哪個敢出來。

他性情好動,靜不下來。

前些日子因為受了傷的緣故,被太后拘在了宮中養傷,不允他四處走動,早將他悶壞了。

他扣木頭扣得太多,指甲縫中便沾了一些,正不耐煩的取了腰後別著的匕首用來剔手,才將剔了左手拇指,一抬頭便看到燕追與傅明華兩人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