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韓生根喝得臉色通紅。而馮民卻面不改色，爺倆一邊喝一邊嘮嗑。還別說，氣氛終於緩和了不少。

趙玉芝見他倆喝起來沒完了，吃完飯娘三就去了西屋說話。韓欣瑤開始還耐心聽了一會她們嘮嗑，可是聽來聽去都是一些雞毛蒜皮之事，沒過一會眼皮發硬，她就睡著了。

“縣裡你堂叔家你大堂哥，過年來了。唉！他結婚這些年也沒個孩子，還讓媽給打聽打聽那家有不要的孩子，他想收養一個……。”

韓娟只當閑話在聽，接話說道:“大堂哥快四十歲了吧？我記得大堂嫂的脾氣特，收養人家孩子她能願意嗎？”

“不願意能咋地，結婚這些年連個蛋也沒見她下一個，不收養一個老了誰給他們養老送終。”

“那倒是。”

趙玉芝看了一眼睡着的韓欣瑤，思前想後，道:“那時我和你爸商量還想把韓冬讓他領回去呢，後來那孩子回家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是她上次找女兒吞吞吐吐沒說的事。

當時想回來和丈夫商量商量看看怎麼說好，可等他們從馮家回來，沒想到他就被家人領走了。韓生根惱怒他婆娘個把月，最後不得放棄了打女兒養子的主意。

韓娟一愣，不可思議看着自己的母親，想起自己要嫁給馮民前母親說得話，她就是再笨，這會也反應過來了。又一想韓冬已經回家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和母親再去理論。所以她啥

也沒說，可看在她母親眼裡就成了她變相同意了。

“娟子，你和馮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不知會有多少呢…。你爸意思讓我問問你，在不就把欣瑤送給你大堂哥家得了……。”鋪墊了一堆廢話，趙玉芝終於說到主題上了。

韓娟以為自己聽錯話了呢，問道:“媽，你說要把誰送給大堂哥家？”韓欣瑤剛剛出生的時候，她是有過送人的想法，可最後卻捨不得，咬咬牙也把女兒帶大了。

“你聽媽說。你看你現在也懷孕了，她留在你們家裡就有些多餘了……，媽和爸也是為了你好……。”開始把韓娟嫁給馮民的時候，趙玉芝兩口子以為他不生育，從知道女兒懷孕

以後，他們兩口子又開始惦記侄子許下的承諾了。

“媽，這事就此打住。”

趙玉芝見女兒情緒有些激動，嘆了口氣說道:“媽和你爸也沒辦法，要不是你大哥工作因為你丟…。”韓娟聽了母親的話，她無言以對。

見閨女沉默不語，她心中也不好受，可是一想到兒子，心中的秤砣就傾斜到一頭去了。

這時，西屋門被推開了，喝得醉醺醺的韓生根進了屋。韓娟已經沒有心情去在意她父親的神態了，心亂如麻的她此刻很想回家。

“嗝。”

“你看看你喝的。”趙玉芝見丈夫晃晃悠悠坐到了炕上，順嘴嘀咕了他一句。

“嗝、嗝。”韓生根連着打了幾個酒嗝，說道:“事情和丫頭說了嗎？”他喝多了，說話的嗓門很大，熟睡的韓欣瑤被他給驚醒了。而幾個大人都是背對着她也沒人發現她睜開了眼

睛。

趙玉芝眉頭一鄒，往炕邊挪了過去，道:“說了，你在勸勸她吧。”話說完，她穿上鞋子下地準備收拾東屋碗筷去。

“有啥勸的，這可是好事。”韓生根喝多話就多平日板着一張臉，這會你還能看點笑模樣了。

“爸，是我連累了大哥，可是也不能用我女兒來彌補我的過錯吧？”

“女兒？哼，最多就是個野種而已。別說那些沒有用的話，你就說同意不同意吧！”韓生根可不是趙玉芝他對兒女說話不會委婉。再說，他認為韓欣瑤就是恥辱，送走還落個兩全

其美。

韓娟雙目積滿了淚水，這些年為了女兒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日子剛有點盼頭，父母又要用自己女兒給自己大哥換個前途，讓她氣憤不已。

“爸，大哥以後我會彌補的，我不打算把我閨女送人。”

韓生根一聽半天才反應過來，笑臉一收，板著臉怒聲說道:“你彌補，你用啥彌補？沒餓死你們娘幾個都算你們命大……。”他是真的喝多了，一股腦把積壓在心底的怨氣都道了出

來。韓娟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說這話的人是自己親生父親。

“這是咋了？”馮民解手回來，剛進外屋地就聽見自己老丈人咆哮聲，急忙衝進了西屋。

“哼！”

韓娟見父親怒氣沖沖離開了西屋，看眼自己丈夫說道:“咱們回家吧。”馮民不知發生了何事，頭腦有些發暈的他還是點了點頭。

韓欣瑤坐在馬車上，面無表情看着漸漸變小的韓家房屋。她猛的回頭看眼自己的母親，目中多了一份親昵。剛剛聽見外公逼迫母親把自己送人的時候，她有些驚慌了。那時她才知

自己在這個世界活的都么無助。

“媽，我冷。”

“來，把被子披在身上。”

“媽，為何姥爺姥姥都不喜歡我？”她抬頭一臉天真看着自己的母親問道。其實有很多事情，韓欣瑤很早就想問了，可是每次都被事情打岔打過去。

韓娟神色有些僵硬，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說道:“等你長大了，媽會告訴你的。”從韓欣瑤失憶以後，她母親就把從前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加上她回到村裡也沒跟外人接觸，所以還

不知自己的身世。雖然在互助村因為母親懷孕引起了風波，而她聽到的流言蜚語畢竟很少。所以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更想知道自己生父是誰。不是馮民待她不好，而是不在意

與不知道這是兩個含意。

韓欣瑤一聽，知道這是母親不想舊事重提。她故意撅起嘴巴，乖巧沒在追問下去。她想，既然母親不想說，自己追問下去得到的答案未必是真，所以做出生氣的表情。

這年頭能在意孩子反應的大人真是少之又少，在他們看來，孩子能吃飽穿暖就算對他們好了，更不要說這年頭家家都是三四個、五六個孩子了，大人那能在意過來呢。所以，小孩

子都很容易讓大人忽視他們內心世界。

韓娟也是一樣。好在她想得開，剛剛在娘家的不愉快，這會也放下了。她想，不管誰對誰錯，過去就讓他過去吧，自己以後盡量少回娘家就是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解決

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