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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良婕妤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裡也隱隱有了淚光,“這兩天因着寧妃發難,我不敢與你表現的太過親密,不是怕惹禍上身,而是畢竟我們是小時候的玩伴,若太過親近,反而坐實了她的猜想,越發咬着你不放。雖然她到老祖宗跟前去鬧騰了一場,可也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你究竟是誰,如今老祖宗不追究,她白忙活了一場,我也就放心了。”

“姐姐,你別這樣,都過去了,我們都不要再為過去的事傷心了好不好?”清辰隔着桌子,緊緊的握着她的一隻手,希望可以因此多給她一點安慰,讓她不要再因着那些過往傷心不已。

良婕妤擦了擦眼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點頭道:“你看我,總是這麼容易傷感,如今你是皇貴妃了,瑾軒也還活着,我該滿足了,為你們兄妹高興還來不及,怎麼還能掃興落淚?”

“姐姐待我們兄妹的情意,我和哥哥都感激不盡,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猶豫了一下,清辰有些愧疚不安的問:“之前利用姐姐向太后復仇,姐姐可有怪我?當年我從大火里僥倖逃得一命,卻因為受了驚嚇大病一場,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甚至連自己的哥哥站在面前我都認不出來。那時候,我只以為姐姐和太后有私仇,卻沒想到姐姐做這樣危險的事情,都是為了我們謝家,綰怡對不起姐姐的一片痴心,還請姐姐恕罪。”

良婕妤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腕說:“你不必內疚,我都知道了,你哥哥跟我說過,小時候的事情,你因為生病都不記得了,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清辰心裡沒底,良婕妤和謝瑾軒究竟見過幾次面了,或者說他們是不是經常避開耳目私底下見面,不然這些誤會,怎麼會解釋的這麼清楚?

難以啟齒的時候,便十分憂慮的望了雲嵐一眼,雲嵐懂她的心思,轉身端了茶來遞給良婕妤笑道:“小主請用茶,昨兒個皇上還說等得了空,讓謝大人進宮和娘娘好好敘一敘這些年的離別之苦呢。謝家含冤這些年,皇上總覺得過意不去,且謝大人早到了該成婚的年紀,皇上讓娘娘留心着,說若是娘娘看重了哪家的千金,皇上就下旨賜婚,也算是家門的榮光。這些年,謝大人漂泊在外居無定所,也一定吃了不少苦,也是該找個人好好照顧他的時候了。”

雲嵐的話未說完,良婕妤的臉色便已經慘白了下去,清辰明白她的心思,她此刻必然也是十分矛盾的,既不想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娶別的女子,又希望他能幸福,大致就是這樣糾結着的吧。

“哥哥總說此事不急,可是皇上的好意也不容推脫,拒絕這種事情,一次兩次也就罷了,若總這樣下去,難免要惹人非議了,所以我的意思是……”清辰握着良婕妤的手,語重心長道:“我知道哥哥心裡有你,他不願成婚八成也是因為心裡還放不下你,可是天意如此,你們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啊。哥哥若總不成婚,難免會惹人猜疑,這樣對你們兩人的名聲都不好,所以這事還得姐姐親自勸勸他才行,別人的話怕是不管用的。”

良婕妤見她滿含期待的望着自己,縱然心裡難過的恨不得避開眾人大哭一場,可也知道她說的,她沒有有理由拒絕。這輩子她與謝瑾軒的緣分早就盡了,只要他還活着,她還求什麼呢,自己的人生已經不完整了,能看到他平安娶妻生子,擁有一個正常人該有的一切難道不是一種祝福嗎?

忍着心中的悲痛,良婕妤哽咽點頭道:“你放心,我若還有機會見到瑾軒,必會好好勸勸他,你說的對,他跟我不一樣,謝家還要指望着他傳宗接代光復門楣,決不能讓皇上因我對他生了疑忌,那樣我怎麼對得起他?”

“姐姐,謝謝你,委屈你了。”清辰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此刻,良婕妤心裡的苦楚,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清辰心裡很同情她,卻也真的是愛莫能助,甚至連安慰的話也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也許謝瑾軒縱然不愛,以後也還是可以有自己的家庭,往後幾十年也會像普通人一樣有妻子兒女,可是良婕妤有什麼呢?除了那一段青梅竹馬的愛戀,她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回憶中的那點快樂,真的足夠支撐着她過一輩子嗎?

如果不能,會不會由愛生怨,由怨生恨?宮裡的夜太漫長太凄冷了,一個人煎熬着的那種滋味,簡直必死還難受。倘若真的心如死灰也就罷了,怕就怕心裡還燃着一團希望的火,那才是危險的根源,一旦生恨,那火不僅會焚了她自己,甚至還會灼傷了別人。

縱然不是謝家對不起她,可是她這一生卻是毀在最初的一段感情里,若有一天她不甘心再這麼沉寂下去,那最先受到傷害的,必然也是他們兄妹倆。

可眼下清辰也真的是無能為力做什麼,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盡量先周全着每個人吧。

雲嵐給良婕妤換了熱茶來,清辰輕聲勸道:“姐姐喝杯茶吧,這是內務府新供上來的什麼雪崖茶,初入口苦澀難忍,可是待到你適應了這苦味之後,方覺回味甘甜醇香,先苦後甜,品的是茶味,大抵也是一種人生的態度吧。

不管我們經歷過多麼苦難的過去,總還是熬過來了,縱然日子過得不那麼如意,可再苦再累,都有足以支撐你走下去的那絲絲甘甜。比如姐姐待我和哥哥的情意,就是我在這深宮裡不可多得的人生甘甜。當我以為我再也不能信任任何人了的時候,卻還有姐姐站在我身邊。

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做姐姐生命里的那點安慰,而且我相信,不管哥哥將來娶了誰,他都會暗中默默的守護着你的。”

其實從謝瑾軒入朝為官那一天開始,良婕妤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的。她不是想不開,或者說早已經想通了,只是愛的太深,心裡的傷口只要一碰就會痛不欲生,不是不明事理,只是太痛苦難免就會失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