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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鳳凰涅磐第十三章狩獵

鳳凰山的夜來得比較早,勝利峰上的白色旗幟,很快就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

北方深秋的夜晚已經有絲絲涼意了,夜鳥和草蟲熟知這季節的變化,也不再盡情地歡騰。 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咕咕”的叫聲,就已經是整個鳳凰山最主要的旋律了。

象似回到了一年前,鳳凰山的武裝力量再一次只剩下一百多人。 為了掩護主力轉移部署以及南庄鄉親們的安全撤離,五營在南庄的戰鬥中損失慘重。 三個連打成了三個排,大多數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新兵把一腔熱血撒在了陣地上。

楊越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今天早上,靈壽縣城的鬼子突然增加了三倍,從一個大隊激增到了一個聯隊。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一一0師團從南線剎羽而歸以後,他們就象一群瘋了的野狗,正吸着靈敏的鼻子,到處尋找可能的獵物。

在這附近,除了鳳凰山,還有誰能成為日軍重點照顧的目標?

二十五路圍攻已經全面展開,西出的第二十、一一0、一0九師團、獨立混成第二、第四旅團在同一天同時採取了攻擊行動。 在北邊,八路軍避敵鋒芒,主動放棄了阜平、曲陽、行唐和易縣,回師到了晉東、晉北地區。 這就意味着,在大洋湖畔進行游擊作戰的三、四營就面臨著孤軍奮戰的境地,而在南面。 八路軍129師在代縣一帶擊退了鬼子地數次進攻之後,也把主力轉移到了太行山區。 冀中軍區地為了策應南北兩線,在主動出擊定縣和保定一線的日偽軍之後,也和其他各路八路軍一樣,從明面上消聲匿跡了。

現在留給日軍的,只剩下了八路軍的地方武裝和民兵部隊。 這些人,被鬼子統稱為:土八路!

楊越現在最為擔心的。 就是三、四營接下來該怎麼獨自應付那如狼似虎的第二和第四混成旅團。 唐縣一仗,鳳凰山在第四混成旅團的嘴裡拔下了一顆大門牙。 滕原旅團長回到河北後曾經揚言,要“把敢於進犯地大洋湖游擊隊徹底抹乾凈”。

花是開了滿地了,可是招惹而來的蝴蝶、蜜蜂可卻是越來越多。

楊越長長地嘆了口氣,起身胡亂找了件衣服穿起,下了炕。

外間地鋪上,大娃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着鼾,楊越輕輕地幫他掖了掖被子。 然後轉身“吱呀”一下拉開了屋門。

“隊長,還沒睡吶!”

二娃抱着槍,坐在了門檻上。

“睡不着,出來走走!”楊越悄悄地掩上了門,一屁股坐在了二娃的身邊。

“怎麼就你一個人,小兔崽子呢?”

“哦,兔哥去地道了。 你不是說鬼子最近要打咱鳳凰山,叫鄉親們晚上都回地道里睡嗎?兔哥說他得多關照些。 剛才兔哥拿了些罐頭下了地道。 叫我一個人先在這看着。 ”二娃眨了眨眼睛,接著說到:“反正這周圍都有暗哨,隊長,你不會處罰兔哥吧。 ”

楊越“呵呵”笑着搖了搖頭,“人啊,活在這世上本身就不容易。 要是什麼事情都怕這怕那的,那不是更無趣了么!?說實話,明哨根本就是個擺設,我楊越就沒指望過能靠哨兵的保護而活命。 一句話,老天叫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哪怕我把我門口都擺滿哨兵,要死也還是會死的。 反過來說,如果閻王爺不收我,那隨便你們怎麼折騰。 都無傷大雅。 不過。 你要記住,在我門口。 你們可以隨意些,但是!其他哨位,你們必須給我保持一百二十個警惕!”

“是,我知道了!”二娃“呵呵”傻笑着,臉上堆起了兩團肉山。

“帶了手槍沒!”

楊越站起身,忽然問到。

“沒,兔哥帶了手槍,所以我帶的是長槍。 隊長要的話,我給你到屋裡去取。 ”二娃搖搖頭,邊說著邊站起來就要推門。

楊越一伸手,“沒事,長槍就長槍吧。 走,跟我去玩玩。 ”

二娃不知道楊越要去玩什麼,當下也“恩”了一聲,提起槍就跟在了楊越地身後。 兩人和暗哨一呼一答,順利地出了大本營的中心地帶,順着山路一直過了葫蘆谷,朝東奔向了南庄。

楊越大病初癒,這一陣跑下來頓時大汗淋漓,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他的動作比起以往來要慢上了許多,可還是讓二娃跑地有些上起不接下氣。

“二娃子,你不行啊!”楊越放慢了速度,回身去接二娃背上的步槍。

“這,這不行啊.....”二娃兩手死死地抓住背帶,大喘着氣,說到:“你你是隊長,病又...又剛剛好,背槍的活,還是...還是我來吧!”

“哪那麼多廢話,叫你給我你就給我!”楊越笑着跳起,一腳輕踹在二娃的屁股上,“這一個月來,你們跟着小兔崽子都學到了什麼呀!?”

“站...站崗!”二娃調整了一下呼吸,接著說到:“兔哥說,我們的任務......任務就是保護你,別地可以不學,就站崗...和打槍我們一定要學會。 ”

“打槍,你不是會嗎?在百店頭,要不是你,我怕是已經被鬼子的機槍掃成了網了吧!”楊越抹了一把臉,沾了滿手的汗水。 “你的槍法那麼好,是跟誰學的啊!”

“學...沒學過。 ”二娃停了下來,雙手扶着膝蓋大口地喘着氣,“不行了,隊長!我...我沒力氣說話了。 ”

楊越抬打量着四周,然後慢幽幽地折跑了回來,“這才剛跑了十里地,你就不行了!?我可告訴你啊,咱鳳凰山的弟兄,那都是能一口氣跑三十里地地好漢。 我們沒汽車,打仗全靠兩條腿。 跑都跑不過鬼子,你還怎麼打仗啊!”

“......”

二娃吐了口唾沫,抹了抹嘴角,然後看了看楊越,“好,霍出去了!隊長,你在前邊跑,我在後邊跟!”

“好樣的!”楊越一彎嘴角,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 想當年在新兵連的時候,第一次五公里考核,楊越跑了個三十一分二十五秒。 哭笑不得的新兵班長說他是輛老掉牙的拖拉機,把全班的成績都拖在了後頭。 要不是他的射擊成績穩居全連前三,能不能下到偵察連都成問題。

後來下了老兵連,他見識到了什麼叫飛毛腿,全副武裝五公里奔襲,他的老班長只用了十五分二十一秒。 老班長告訴他說,跑步這種事,只有多跑才跑得快。 於是,背包帶就成了楊越第一年的必備裝備,一頭栓在了老班長地身上,另一頭則栓在了自己地武裝帶上。 從三公里到五公里,從五公里到八公里,再從八公里到十公里。 白天別人跑的時候他在跑,晚上別人睡覺了他還在跑,這一跑就跑了整整一年。 等到老兵複員地那一天,他用背包帶拖着已經去掉了帽徽和領花的老班長,流着眼淚用了十四分鐘跑完了一個五公里,象風一樣,刮過了整個營區。

二娃再也沒有喊過不行了,而楊越也沒再跟他說過話。 兩人“哼哧哼哧”地跑完了接下來的十里地,在南庄外的麥地里,二娃一頭栽了下去。

等到意識恢復過來時,面前的楊越已經就地取材,做好了兩套偽裝服。 一套掛在了自己的身上,另一套則放在了二娃的身邊。

“穿上它。 ”楊越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從地里掘起了一團泥,抹在了臉上。

二娃爬起身,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覺得渾身有了那麼一絲力氣。 他把奇怪的衣服翻來覆去地打量了一遍,猶豫着披在了背上。 楊越在自己臉上做了抹上去的樣子,伸手遞上來一團泥。

一股淡淡的臊味頓時撲鼻而來。

“這...隊長,你這是用啥和的泥?”二娃憋着氣,沒敢去接。

“尿!”楊越從齒間崩出來一個字,然後把泥團塞進了二娃的手裡,“北方的天氣比較乾燥,能糊在臉上的濕泥不多見。 你也別覺得糝得慌,老子好不容易憋了一泡尿出來,你到底是抹還是不抹啊!”

“......”

二娃覺得自己的喉結在打抖,看弟兄們訓練的時候,一個個臉上都抹了泥,難不成,他們都是用尿來和泥的?

“呃...隊長都抹了,我還能不抹嗎?”

楊越“呵呵”一笑,這小子還真他娘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