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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很快來了,醫生照照老人瞳孔,聽聽心跳,直到這時孫大哥還在一旁不停地說著老人的病情,但最終以醫生的搖頭結束了一切。

我們隨着孫大哥一起把老人送進了醫院的太平間。醫院為孫大哥開具了死亡證明,他拿着一紙證明的手在微微顫抖,儘管早就知道這麼一天的到來,但當真正來臨時,卻還是帶給這個男人了深深的痛苦。

孫大嫂這時卻不知所蹤,只留下他老公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走廊。

我與狗蛋初次經歷生死,尤其是這種親眼目睹的生死,我倆無話地陪在孫大哥的身旁,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許久,孫大哥抬起了,他的眼圈變得發紅,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輕聲說道:“你們先回去吧。”

“孫大哥,您,您節哀…”我想說點安慰的話,但無從說起。

面對這樣支離破碎的家庭,我實在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他勉強笑了笑,點點頭。

昏暗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身影,臉上也不再有那種討好的笑容,他把頭深深埋進了臂彎里,孤獨的身影變得更加孤獨。

回到公司以後我倆把這事彙報給了許宜娜,她瞪圓了眼睛驚恐地看着我,“你,你,你竟然談業務都能把人談死…”

“老天啊…”她頭疼地揉着太陽穴。

第二天上午,公司里浩浩蕩蕩地進來十幾個人,像這種自己慕名而來的客戶,一般都是燕子統一接待然後按照順序指派給業務人員的。

“我們找這個人。”領頭的男人遞給了燕子一張名片。

按照公司規矩,客戶有權選擇業務人員,所以很快我就被燕子叫了出來。

燕子在會議室找到了我,“厲害喲!都有客戶指定找你咯。”她開心地說著,“一會還是老規矩,我講故事你哄氣氛哦!咱們給他拿下!”

“沒問題!”我與她擊掌示意,昂頭挺胸走進接待廳。

“您好,我是徐…”

“就是他!”未等我話說完,一個女人的叫聲打斷了我,搞得我與燕子一臉懵逼。

燕子詫異地問我:“頭一回見買墓地還這麼熱情的,你的狂熱粉絲?”

“咱媽就是被他咒死的!”

一個耳熟的女人聲音,我仔細一看,這不是孫大嫂嗎?她來做什麼?

“嫂子您好,您剛說啥來着…”我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一個穿着牛仔衣的光頭站到了我的面前,脖子上戴了一條很粗的金鏈子,大冬天還露出胸口的那對紋身,很不客氣地看着我問道:“就你是吧!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我一臉的茫然,“啥,啥,啥怎麼辦?”

“昨天你把我媽咒死了,你說這事怎麼辦吧!”光頭男雙手抱胸,一副社會混混的樣子。

我一個激靈,忙解釋道:“這怎麼就成被我咒死了?當時孫大哥也在場,醫院都開的自然死亡證明啊!”

我忙望着孫大嫂問道:“是吧嫂子,你可以問問你老公啊?”

光頭男擋在了我的面前,紅紅的酒糟鼻幾乎貼到了我的臉上,“我問個屁!告訴你吧,就是我姐夫讓我們來的,而且我姐說了!你拿個破墓地的照片把我媽咒死的!她就在場都看到了!”

我被面前這混混攪糊塗了,“你姐…?你媽?老人家不是孫大哥的媽嗎?”

“我姐的媽就是我媽!你少逑和我騙傳子(本地土話:渾水摸魚),人是被你咒死的,今兒我就是來要個說法,你說咋辦吧!”

我終於明白了,這光頭根本不是什麼老人家的兒子,他是孫大嫂的弟弟,帶了一幫人故意來鬧事的。

“孫大哥呢?要不找他來對峙?”我四處環顧找着孫大哥。

光頭男氣勢洶洶地罵道:“你還敢找他?!你把人家媽害死了他現在見到你非打斷你腿不可!昨天讓你跑了今天可沒那麼容易!”

我腦子裡回憶着昨天的情形,從見面到離開的每一個環節,我確信當時的孫大哥並沒有怪我的意思?現在怎麼又出爾反爾了?

但現在需要解決眼前的問題,時間不給我思考。

電視上揭露“碰瓷”的法子很多,但拿死媽來碰的估計還是頭一遭,結果還真就被我給碰上了。

接待大廳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燕子趕緊叫大家散了,遇到這事圍觀的人越多,他們越是來勁。

“哎大哥!您這樣說就有問題了吧,人家醫院都給開證明了,你不能不講道理吧?”我環顧下四周,想起了電視里曾經教過一個遇到碰瓷的好辦法。

我說著話身體向光頭靠了靠,輕輕地頂了一下他。

這光頭果然是個莽夫,他見我碰了他一下後立刻條件反射地狠狠推了我一把。我順勢倒了下去,身後放着那個標價16888元鑲玉的骨灰盒樣品。

這個骨灰盒是南方一小作坊送來的樣品,進價288,買5送1,平時我和狗蛋彈煙灰用的,此時我的計劃就是一屁股坐爛,再裝個頭疼腦熱啥的站不起來,反正大廳都有監控,真要鬧大了我也不怕,我就要讓他這個“碰瓷”的遇上一個“不經打”的,互相訛么,誰怕誰!

就在我即將跌倒時,只見眼前飄過了一縷黃毛,然後聽到一聲:“你再動他一下試試!”

金色的黃毛搖來晃去,狗蛋一手托着我一手指着光頭男,一副自認為帥爆宇宙的樣子。

但往往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我緊咬着牙對狗蛋低聲道:“我他媽真是多謝你了啊…”

狗蛋對我挑了挑眉毛,“有我在,別怕!”

我差點一口氣噎死過去。

“老六,別碰他!”孫大嫂看見我身後的骨灰盒標籤瞬間明白了,“別被他訛上了!”

我終於知道孫大哥為什麼能被這女人管那麼多年屁都不敢放一個了,這女人的心機太可怕,要是在宮斗劇里肯定是活到最後的那個。

光頭反應了過來,立刻雙手插兜站在幾米開外,我心裡暗想,這下事情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