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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拘留所里迎來了春節,儘管這裡也掛上了紅艷艷的燈籠,但節日的氣氛也沒有讓這裡變得比以往溫暖,因為高牆還是那個高牆,鐵窗還是那個以往的模樣,堅硬又冰冷。

人們總喜歡在這種大節日里聚個會,喝點酒,一邊發泄着上一年不得志的鬱郁,一邊以豪情的姿態說著“我立志今年XXX”。

可一旦豪情過頭了,就會與周圍的人有點小磨小擦,於是趁着酒勁來一場江湖比試,輸了的去醫院報到,打贏了的,來這裡報到。

所以在這種節日里,醫院和拘留所都屬於“入學高峰期”。

南宮建國的“進修”結束了,走的那天我與他互留了聯繫方式,也約定好了如果我出來後我們會換一個輕鬆的環境,一起吐槽這個糟糕的人生。

不過沒有了南宮這個靠山,花臂房長那幫人又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儘管我已不再挑戰權威處處小心,但他們還是習慣性找我麻煩,因此直到他們離開前,我身上每天都在增加新的淤青。

轉眼間已經到了第十三天,舍友的“畢業”一波接一波,這麼多天的時間我已養成了少言寡語的習慣,每日聽他們交流“業內經驗”也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XX商場後門那裡是監控盲區,晚上下手絕逼不會被發現!”

“別人這樣打過來,你就這樣擋,然後再這樣打回去…”

這些人整天都像在召開武林交流大會,交流心得,而我,又變回了少言寡語,不與任何人講話。

既然公司的股東們委託了律師準備死磕到底,那我也只有沉住氣,做好長期鬥爭的打算。

又是一個糟糕的清晨,冰冷的寒氣刺得人鼻子與腳尖都在發冷。

門外傳來了管教的聲音,“徐天南,出列!”

管教把我領到一間辦公室,我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其中一個是甄哥,而另一個,竟然是羅發達!

我這段時間朝思暮想的人!羅發達!

“你個王八蛋!”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我憤怒地向他沖了過去,作為這些天“武林交流大會”的旁聽者,我或多或少的在腦海中演練過他們傳授的招式,此刻我盡情的展示着“學習成果”。

踢腿的時候身體後仰,攻擊範圍才會增加,我一腳踢在了羅發達的身上。

後仰的身體可以為下一次直拳蓄力,爆發力會更足,我再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第三招還未施展,我就被管教們強行按在了地上,但嘴裡還是不停地衝著他罵著最難聽的髒話。

甄哥應該是個武林高手,他絲毫不為我的這套連續技所動,反而面色疲憊地擺擺手道:“唉,唉!行了行了,你冷靜點,再別惹事了!問你幾個問題。”

他向我確定了一些羅發達與工人、公司之間合同的事情後,長舒一口氣,“這傢伙賊得很啊,連開賓館的身份證都用別人的,要不是他這次在外地嫖娼被抓了,指不定還跑到哪裡去。”

羅發達一臉諂媚對着甄哥笑道:“誤會,都是誤會…本想過完年回來就給工人結賬的…”

雖然我的身體被管教們牢牢抓住,但嘴巴是自由的,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對他大喊:“我誤會你大爺!”

最終,我脫離了苦海。

從拘留所走出來那一刻的感覺真的無法言喻,就像一個長期被關在籠子里的鳥,突然被放飛時,卻發現早已忘記了飛翔的感覺。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因為我已習慣了被別人安排的生活。

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像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遵從着被人設定好的軌跡而運行。

明明高牆內外都是一樣的天,一樣的太陽,但我卻覺得牆外的陽光更加刺眼,晃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用餘光看見了不遠處大偉的依維柯車,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本以為在這段黑暗的經歷會侵蝕我的記憶,讓我忘記曾經那張日思夜寐的面龐,但她的樣子就像漆黑深夜中的一抹亮光,越是黑暗,越是耀眼得肆無忌憚。

“你…”

許宜娜說話時有點顫抖,尾音隨者驚愕也被拖得很長。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終於出來了,那個羅發達最後還是被找…”

“你不是沒有被打嗎?”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我臉上的傷痕。

我尷尬地笑了笑,“這些傷是我主動打別人但是被他們正當防衛…”

“你這個傻子啊!”

許宜娜突然撲上抱住了我,長期以來清湯寡水的飲食搞得我營養不良,一時間沒有站穩被她這一下撲得倒了下去,兩手勉強在地上支撐着我倆的身體,雙腿撇向兩邊,動作非常不雅。

我從來不知道平時冷靜高傲的她也有這樣柔弱的一面,她竟哭了出來,“你被打就說被打啊,還編那麼好聽個理由,你有幾斤幾兩我能不知道嗎…”

此刻我聞到了她身上傳來的那股幽幽的暗香,溫柔的味道喚醒了我這些天以來抑鬱封閉的心。

其餘“閑雜人等”都非常有眼色的回到了車上,默默地看着我倆,燕子驚訝得張大了嘴,她是第一次見到許宜娜會這樣。

我安慰道:“所以當初我才會代替你簽字,不然進來的可就是你了…但現在沒事了,都過去了。”

聽到我的話後她哭得更加肆無忌憚,陽光下拖着的那條淚線晶瑩透亮,像鑽石划過般楚楚動人,是對我這些天里最大的安慰。

“你這個傻子…誰讓你逞能的!還敢騙我!”許宜娜的小拳頭不停地錘在了我的身上,疼得我齜牙咧嘴,但我卻有一種“能活的出來真是太好了”的感覺…

此時,我已完全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身處於許宜娜的關心之中。儘管我已一再申請身體真的一點問題也沒有,但許宜娜卻還是像對待重症病號一樣,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把我攙扶回了大偉的車上。

這些天以來所有受到的委屈在這一刻,都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