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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州,雁鎩關外,亂葬崗。

“嘭。”

一口散發著濃郁霉味兒的棺材重重的砸在了柯無邪的身前,幾乎散架。

柯無邪上前扶住棺材,對泥坑裡的牛大力抱怨道:“老四,你就不能輕點么?摔壞了裡邊的骨頭棒子怎麼辦?”

泥坑裡的傳來牛大力憨厚的笑聲。

加上這一具,柯無邪周圍已經擺放了五口棺材。

“主上,齊了!”

不遠處的樹蔭下,蘇北靠在大黃身上小憩,聽到柯無邪的叫喊聲,起身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大黃,然後掉過頭隨手像揉大黃一樣把小乞丐的頭髮揉成雞窩,“怕死人就待在這兒吧,不用過去。”

小乞丐別捏的掙開蘇北的魔掌,又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瞪他。

“哈哈”蘇北大笑着走向柯無邪,道:“沒弄錯吧。”

柯無邪笑道:“屬下辦事,主上盡可放心。”

“嗯”,蘇北點頭,“那就開棺吧!”

柯無邪轉身朝牛大力揮手,“老四,開棺!”

“哎”

牛大力應道跳出泥坑,大步走過來,也不用什麼工具,邁動着肌肉虯扎的牛蹄子一腳踩住棺材的底部,蒲扇大的手掌隨手一巴掌拍在棺蓋下方,打着木楔子的沉重棺蓋就輕飄飄的飛出去十來丈遠。

這廝的怪力着實恐怖,可惜,他喜歡耕地,不喜歡打打殺殺。

蘇北和柯無邪湊上前看了一眼,然後便同時皺了眉頭。

“空的?”

蘇北皺着眉頭對牛大力揮手,“大力,全打開。”

“好嘞東家,”牛大力點着頭,“嘭嘭嘭嘭”的四巴掌,四具棺材的棺蓋全飛了出去。

蘇北和柯無邪伸頭一一看過去,果然,這四具棺材也全是空的。

蘇北的眉頭慢慢皺成了川字,沉聲道:“好手段,殺了人,連屍體都沒留下這下,最後的線索也斷了。”

柯無邪不皺眉了,反倒笑眯眯的圍着五口棺材慢悠悠的踱了起步子,“布局的人,的確不是庸手主上,屬下記得您曾說過,老爺死後,青丘內有妖謀奪過小姐家的祖脈對罷?”

蘇北點頭,“有這一回事。”

柯無邪:“祖脈還在小姐手裡沒?”

蘇北點頭,“在,須得義父三年守孝期滿後,才能召開移脈大典。”

這些,他從來沒有忘記。

柯無邪不說話了,繼續圍着棺材轉悠如果思維的摩擦真能檫出火花的話,他的腦漿子這會兒估計已經煮開了。

他不說話,倒是蘇北聽柯無邪問起這些,忽然想起一事來,“對了,我想起一事來,我記得姐姐當年說過,我既入了蘇家,就是蘇家的長男,九尾祖脈當之無愧的繼承人,那些對九尾祖脈心懷不軌的人就會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頓了頓,他加重了語氣沉聲道:“後來我果真被人算計,兩次,第一次是下毒,大黃救了我,第二次是陷阱,府里的一位姐姐用性命護了我我會去北蘆州,就是因為姐姐覺得青丘不安全,我繼續留在青丘很危險。”

柯無邪在蘇北開口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邊聽邊沉思,蘇北說完後,他就問道:“可曾查出是誰在背後算計您?”

蘇北搖頭,“姐姐查的,結果我不知道。”

柯無邪臉上浮起猶豫之色:“小姐定然是查出了什麼以九尾府的家勢,小姐既然選擇送您到北蘆,就意味着連小姐都沒信心護您周全,您確認還要追查下去么?”

蘇北不猶豫,“查!”

他沒過多的解釋為什麼要查,但只一個字,便已擲地有聲!

柯無邪認認真真的打量蘇北,直把蘇北看的莫名其妙了,他才輕輕的吁出了一口氣,臉上又浮起蔑視一切陰謀的自信笑容:“那主上就可以回雁鎩關歇息了,三日之內,屬下必將新的線索擺到您的面前!”

蘇北詫異的指了指五具空棺材,“最後的線索都斷了,你上哪兒找新的線索去?”

柯無邪揣起雙手,又笑得像個坐在田壟上傻笑的老農:“主上可會弈棋?”

蘇北真是莫名其妙,“不會,你扯這個幹嘛?”

柯無邪笑呵呵的輕聲道:“弈棋之道有個說法兒,叫下閑子”

蘇北依然莫名其妙。

柯無邪沒有解釋的意思,“您只管放心,三日之類,屬下必會將新的線索交到您面前,嗯,只是還需要老大出馬,助屬下一臂之力。”

蘇北還是比較相信柯無邪的,迄今為止,柯無邪雖然還沒給過他什麼性命攸關、魚躍龍門的驚天良策,但他拿主意的小事,從未出過岔子。

“行,大黃這幾天就跟着你吧。”

柯無邪笑眯眯的點頭,“您後邊這幾天,就安安心心的住在客棧里調、教那個小丫頭罷。”

蘇北詫異的看着他,“銀鎖姐在天行派,哪來的小丫頭?”

柯無邪比他還詫異,“您可別說您把那個小傢伙兒帶在身邊一整天,還沒發現那個小傢伙是個女娃!”

一邊說,還一邊沖樹蔭下的小乞丐揚了揚下巴。

這廝現在臉上的笑容不像坐在田壟上傻笑的老農了,倒像妓院里迎客的龜公。

小乞丐遠遠的望着他,瑟瑟發抖。

北蘆州,天行派,蘇府。

摘了輕紗斗笠的蘇清萱端坐在正堂上方,邊兒上放着一盞飄着絲絲熱氣兒的靈茶,銀鎖低着頭雙手交叉於小腹畢恭畢敬的侍立在旁邊。

蘇清萱慢慢翻看着一大摞文書,頭也不抬的問道:“人和殿送來的落楓坊市文書都在這裡了?”

銀鎖躬身行禮,聲音怯怯如小鹿,“回小姐,都在這裡了。”

也唯有在蘇清萱面前,銀鎖才會這般規矩。

翻看完後,蘇清萱隨手將文書扔到身旁的案桌上,伸出一隻蔥嫩的食指輕揉着太陽穴,靜靜的陷入了沉思。

銀鎖不敢打擾,看案几上的靈茶涼了,輕手輕腳的端起來退出正堂,很快就端着一盞熱氣騰騰的靈茶回來了。

待銀鎖放下靈茶,蘇清萱才輕描淡寫的開口了,“跑一趟人和殿,讓他們把落楓坊市十年內的進入賬目全送過來如果你去要,人和殿不給,就去請古六通再陪你走一趟。”

“完了從人和殿帶一隊廚子回來,再請古六通、莫非雲、田不歸、趙雲龍、周必安、王莽、端木若愚、謝曉南過府赴宴。”

聽自家小姐一字未錯的叫出這些名字,銀鎖簡直驚呆了,她經常聽到蘇北以及古六通提起這些名字,可方才給自家小姐講述蘇北這兩年的經歷時,有些名字她還是努力回憶了好久才想起來的,而自家小姐只是聽了一遍,就清晰的記住了這些名字!

狐狸精畢竟是狐狸精,就算是只能動手就絕對不動腦的暴力狐狸,腦子也遠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只是得看她願不願動腦子。

沒聽到銀鎖的回復,蘇清萱微微偏過頭,眼角瞥着她,瓊鼻里拖出一個長長的音兒,“嗯?”

銀鎖連忙恭身行禮:“是,婢子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