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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皇兄,我跟華玉清毫無關係!”

蕭惠雅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伏在地辯解。

她沒想到皇帝來得這麼快,她甚至連想辦法的時間都沒有!

“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你讓朕如何相信你與他沒有關係?”

皇帝微微俯身,冷冷的說了一句,就抬腳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進了蕭惠歆的房間,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皇兄!皇兄!”蕭惠雅利聲尖叫着要跟上去,卻被劉德富攔住了。

劉德富還是那副老好人的樣子,說話十分誠懇:

“既然長公主覺着鎮國公府的二公子不錯,皇上也覺得十分不錯,長公主該跟皇上謝恩才是。”

“滾開,狗奴才!”

蕭惠雅怒罵著,狀若癲狂。

“來人,送長公主回去休息,好好定定神!”

衛婉忽然出言吩咐身後的宮人。

她沒有跟着皇帝進去,走到蕭惠雅身邊停下來,頗為可惜地感嘆道:

“長公主就算是不想去和親,也不能這樣將皇家的面子放在腳底下踩,畢竟你做出這樣的事情,身敗名裂,丟的還是皇上的臉。皇上寬宏大量,願意成全你與鎮國公府二公子,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長公主自己好好想想吧。”

“衛婉,是不是你攛掇的皇兄?你身為皇后,不管我們的婚事,你還有什麼臉面跟我說這些!”

被人從地上拖了起來,再次狼狽不堪的蕭惠雅絕望到極處,紅了眼睛朝衛婉叫喊着。

衛婉望着被拖到她自己房間門口的大齊長公主,也不生氣,反倒輕輕地笑了笑:

“有你們這樣的小姑子,要我怎麼管?方才本宮想了想,又覺得長公主到底年少,這不知廉恥的主意,你應該是想不出來的,想來是你的教養嬤嬤出的主意,又攛掇了你你的教養嬤嬤就不必留着了,等你出嫁,本宮再給你挑好的。”

“不,你不能這樣對嬤嬤!”蕭惠雅又被衛婉在心上狠狠地扎了一刀!

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只有她相依為命的嬤嬤了!

只可惜衛婉笑着轉過了頭去,望着蕭惠歆關上的房門出神,再也沒有理她。

春熙宮狹窄的庭院里,昏沉的光線因為旭日高升而明亮了幾分,晨光中,皇后高貴而優雅的側影落在蕭惠雅眼中,猶如妖魔。

明明是完全一樣的臉,可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蕭惠雅在被推進屋子,跌倒在地上的時候,突然間就明白了

“你根本就不是徐成歡!徐成歡不是你這般惡毒的人,你這個騙子!”

吱呀一聲關上的門隔絕了蕭惠雅的聲音,衛婉才回過頭,衝著那道門外膽顫心驚的宮人們露出一個無聲的詭秘笑容。

是不是又如何?難道真正的徐成歡在這樣的皇宮裡活下去,就還是從前的徐成歡?

大約進了這皇宮的人,都是會變的。

就像她還在江南無憂無慮的時候,聽人暗地裡談論京城與皇宮,說起皇帝,皇后,公主,總是懷着虔誠敬畏的心思去聽,總想着他們該是如何的高貴雍容,可誰能想得到,大齊的長公主,也能被人像是拖一條死狗一樣扔進屋子裡去呢?

所以,她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了。

蕭惠歆的屋內,蕭惠歆已經掙扎着下了地,給皇帝行禮。

“你願意去胡邦和親?”

頭頂傳來陌生的聲音,蕭惠歆不敢抬頭去看,只堅定地應了一聲是。

這多麼年,她與她的皇兄說過的話寥寥可數,若不是他明黃的衣袍就鋪散在她的面前,她甚至不能從聲音中分辨出這是不是她的皇兄。

良久,她才聽到他再度說話:

“你倒是勇氣可嘉,既然你有這份心意為朕分憂,那朕也不會虧待你,安心準備準備,朕到時候會命百官為你送行。”

蕭惠歆磕頭謝恩:

“臣妹多謝皇上恩德。”

既然命運已然沒有辦法改變,那能風風光光地離開她的故國,總比黯然無光地走要好,至少她還能維持一個大齊長公主的體面與尊嚴,日後在那遙遠的大漠,胡人王庭也許會因此高看她一眼。

“你比你姐姐要聰明得多了”皇帝不禁感嘆,卻又話鋒一轉:“你心裡,可曾怨恨朕?”

蕭惠歆不由得覺得十分好笑與悲哀,這話要她怎麼回答?若說怨恨,是不是就要將她治罪?若說不怨恨,是不是又會覺得她在說謊?

自己怨恨不怨恨,他心裡沒數嗎?

蕭惠歆想了想,還是抬起頭來望着皇帝,眼神有些複雜:

“臣妹並不敢怨恨皇兄。”

不是不恨,是不敢。

皇帝突然大笑了幾聲,轉身就走。

蕭惠歆被這笑聲嚇了一跳,卻無端端地生出一股勇氣來,長久以來的疑惑衝口而出:

“皇兄,您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哪裡,惹了您不高興?”

明明小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他雖然也不喜歡與她們親近,但也並沒有像如今這樣對待她們!

皇帝站住腳,最終沒回頭:

“沒有,你們今生沒有惹我不高興。”

惹了他的,都是前世。

前世成歡一直告訴他,她們都是他骨肉血親,對她們好一些無妨。

可在她們對成歡口出惡言,暗地裡誹謗詆毀之後,她們就再也不是他的妹妹了。

蕭惠歆聽不明白這話,既然今生沒有惹他不高興,那他為何要這樣對她們?

可她眼睜睜地看着皇帝推開門走了出去,就知道自己要帶着這個疑惑一輩子了。

門外,衛婉站在熹光中等着皇帝。

他大步走了下去,將她攬在臂彎中,自重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暢快地笑了出來。

“那些讓我們不痛快的人都要離開這個皇宮了,以後,這裡只剩下你和我了,高興不高興?”

這麼大的皇宮,只剩下他們,那該有多麼寂寞?

這樣的獨寵突然之間就讓衛婉的心頭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來到皇帝身邊也有半年了,她一天比一天更清晰的知道,皇帝的內心,與別人不一樣,他的偏執與瘋狂,即使他對她百般寵愛,也讓她時刻精神緊繃,若是真要這樣過一輩子,她覺得自己一定會瘋掉的。

徐成歡從她的命運里逃脫了,而自己,卻要代她承受這一切,真是不公平啊。

而這樣的怨恨,在衛婉看到白成歡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熙和五年四月二十八,皇帝下令,四品以上官員與命婦皆要進宮赴宴,為惠歆長公主送行。

從前像一朵透明的小花兒一樣開在皇宮角落裡的惠歆長公主,第一次正式出現在人前。

面容清秀的少女,雖然還有些稚氣在臉上,但在華貴的頭飾與梅紅宮裝映襯之下,漸漸也現出了幾分長公主的威嚴尊貴之態。

許多人猛的一眼看去,彷彿看到了從前的惠郡長公主。

大部分人看向蕭惠歆目光都是憐憫的,畢竟這樣的一個小小少女,就要遠赴千里,去西北大漠中與一群異族人生活在一起,即使身份再尊貴,也再得不到大齊皇室的庇護,真真正正是生死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