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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個時候了?”屋子裡,一老一少相對而坐,太子殿下睜開眼看着對面的老頭輕聲問道。

“唔,是這個時候吧。”老頭頷首以對。

“那大爺你怎的還不走?”殿下疑惑出聲。

“嘿嘿,不急,他們先去。”

濱海城今日的早晨與以往沒什麼不同,仍舊是天光放亮,便開始打開城門,百姓商旅們又開始了忙忙碌碌的一天,日子便這樣日復一日的過去了。

唯有那一聲炸響的驚雷,在昭示着這一天的不同尋常,引起了眾人的注目,抬頭望天之後,也不過是以為雨要來了,日程稍加變換,卻也無大的影響。

可對那些來說,這一天,可是不同。

有一位素白長袍面容乾淨普通,嘴角微咧含笑的公子,帶着一對秀美絕倫的雙胞胎,站在了城門口,向西,離城而去,步履不急不緩。

有一個頂着個大光頭,一身藍色袈裟的大和尚推開了客棧的大門,胸膛前的佛珠,在日下微微泛白,於門前定定的站了一會兒,在身後一聲低沉的不耐的催促中,哈哈大笑着踏步出了木門,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緊跟着和尚身後,是一襲黑色武服,寬鬆大褲的嚴肅男子,雙手背在身後,後背上插着一把斷刀,沉默不言的走了出來。

兩人並肩,一左一右,向著城門口行去。一人步履沉穩,一人腰間的葫蘆叮噹搖晃,邊走,還邊啃着手裡的雞腿。

飯食來不了這般早,是和尚偷摸去廚房尋了一個帶走了,臨走在廚房的砧板上留下了銀錢。

又過去了約莫一兩炷香的功夫,一娃娃臉身穿君子袍,肩下綉着蘭花的男子,手裡握了一把煞是漂亮的劍。

立在了客棧的門口,那西海客棧四字的匾額下,打了個哈欠,顯然,剛睡醒。一張娃娃臉上,卻全無稚嫩之氣。

提了提手裡的劍,反身插在腰後,緩步走下了門前的石階,同樣的向著西邊,那驚雷炸響的方向行去。

客棧樓上,窗戶邊,站着早起的兩個人,一人蒼老的麵皮,亞麻色的破舊袍子,斜掛着腰帶。

一人大紅色袍服,腰佩狹長寶刀,面容俊逸,開口小聲的說道:“都走了啊。”

遠處的天邊口上,冬日的暖陽全部從雲層後躍然而出,好似一團火焰從白紙下穿透。

靠近西海邊的城前上,一對對逡巡的士兵駐足而立,雙目眺望着遠方的海邊,西海上空爆烈的颶風,低壓的黑雲,翻騰不斷衝擊海岸邊的浪頭洶湧澎湃。

這一切都顯示着西海的不平靜,引起了守衛們十二分的警覺。

雖說今年的蝦兵蟹將出海攻城已經過去了,可誰又知道這不安分的西海,能整出什麼幺蛾子呢,海上如此難得一見,不同與往日的異象,怎能不讓人警惕。

更是令人生畏,往日出海打漁,靠海吃海的那幫子人,今兒也在城裡邊躲着了。

不怕誰,也不能不怕老天爺和龍王爺啊,今兒天公不作美,老天爺不賞這一口飯吃,他們也沒轍兒不是。

如此情形下,有那麼幾個出城的怪人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這十來二十幾人中,不乏有想去看看熱鬧的好事者,走了一段,停下了,這樣一來,那麼幾個人,堅定不移的走在西城門通往西海的這條長道上,就顯得越發奇特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三個人,接着是兩個人,再然後是一個人。

這麼些人的組合也相當的古怪,那三個人是一男兩女,接着是一個大和尚和一個武者,再然後是一個男子,卻有着一張娃娃臉。

幾人都有同樣的目的地,步伐卻沒刻意的加快要趕上誰,也沒有放慢腳步,為了等身後的誰。

落在城頭上一眾守衛的眼裡,便是這般奇怪,遙遙城下一條道,六個人,分先後,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好似發了狂怒的西海巨獸的嘴裡行去。

“嘖,這些個遊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什麼都敢往前湊。”城頭上一個守衛感嘆出聲。

“倒也有那好奇心發作,連命都不要的人,正常。”另外一人接口說道,又像是自言自語。

“行了,警戒巡邏吧,不要放鬆了警惕。”一個衛士長模樣的將官,走上前來,嚴肅的打斷了好些人的悄聲議論。

眾人這才止聲,眼神卻仍舊牢牢的注視着城樓下,那條長道上六個人的情景。

一個浪頭打來,海水衝擊到了腳面,打濕了無憐公子袍子和兩女的水綠春衫的下擺。

三人靜靜的站在海岸邊,注視着近處海面上,黑壓壓的雲層下那一道道閃電,還有波濤翻滾的浪潮,循環往複的雷霆巨風。

眼神平靜,無懼這一番自然威力。

鬆軟的沙地上,響起了軟噠噠的腳步聲,一身藍色袈裟的念心和尚,走到了無憐公子的身邊:“公子來的早啊。”說著彎下腰,雙手放進海水中晃蕩,想是為了洗凈之前雞腿的油膩。

斷刀鳳笑悄然走到了另一邊,隔着幾人一段距離,顯得有些孤寂蕭索。

“沒幾位的福氣好,一夜沒處睡,當了回長街晚道上的遊民,自然就出城的快了些。”無憐公子笑呵呵的答了一句又說道:“念經大師一直在找你,不會想不到你來了這西海邊上吧。”

說到那位聖人念經大師,念心和尚正色起來:“師弟他”頓了一會兒,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

“都來了呢,兩位姐姐好。”寧照林走在最末,到了先給雙胞胎姐妹打了個招呼,雪兒輕哼了聲,姐姐尺雨倒是很給這位年輕的極榜高手面子,笑着點了點頭。

“倒也不是都來了。”無憐公子思索了會兒,緩緩說道。

“他沒來。”隔着幾人一段距離的鳳笑突然說道。這話語中的他是誰,幾人自然知道。

那個他,這會兒還在西海客棧里待着呢。

“大爺,這試龍誓不是誰都能去的吧?”站在客棧道上,遠遠朝着西海方向望去的太子殿下,自然是什麼也望不到,轉頭看着老頭開口問道。

“錯了,便是誰都能去。”老頭笑看着太子殿下,在殿下驚訝的眼神中又道:“不過嘛,首先你得過的了這幾道坎兒。”

“什麼坎兒?”

“一乃天相,一乃海相,上有電閃雷鳴雷霆巨風,海下百里水晶宮,世上難事,莫過於上天入海,這上天已是傳說,唯有道宮有一登天的法訣,至今無人練到極致,早先聽說出了位名叫曹敬之的天才,如今也下落不明。”

“那這入海呢?”殿下心裡一驚,沒想到老頭也知曉道宮的登天,那曹敬之的下落他卻是知道的,趕緊問道。

“入海嘛,個人有個人的法咯。”老頭眼神深邃的望着西海的方向,這一刻的他腰背挺直,完全不似一個老人。

而那西海邊上,正有六個人,打算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