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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我並沒有立刻去睡覺。

我知道師父也沒有。

師妹也沒有。

我站在屋子前,望着月亮發獃: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背後,突然傳來師妹的嬌嫩的聲音。

“喂,師哥,我都叫了你三聲,你好歹應一下啊。”

“啊?”我這才回頭,驚覺師妹已站在我身旁。

“發什麼呆呢?”師妹將髮絲在手指上繞來繞去,問我。

我說:“在想一些事情。”

師妹說:“這麼深沉,不像你的風格啊。”

我點了點頭。

我想起了接過玉佩之後師父說過的話。

師父說:“我知道你對你師妹有好感,但是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問師父:“為什麼?”

師父說:“要成大業,就不能顧兒女私情。你心裡有了師妹,便有了牽盼,她就會成為你最大的軟肋。所以,掌門與師妹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掌門,我所欲也,師妹,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勒個去也。

我說:“師父,其實我沒得選,無論怎樣,你總會把掌門之位傳給我。”

師父說:“你明白就好。”

我說:“師父,這樣是不是有些殘忍?”

師父說:“這不叫殘忍,這叫現實。你所以為的你喜歡師妹,其實並不是真正喜歡。只是因為你身邊只有這麼一個女人,你無法挑選。當有一天你真正下山,你會遇到另外一個女人,你會愛上她,而不是喜歡。”

或許師父說的對。

我喜歡師妹,只因為她是我的師妹。

天,突然下起雨來,將我的思緒抽回現實。

“師哥,快進屋吧,下雨了。”

師妹拉着我,我們趕緊跑進了屋。

夏天的陣雨,來得很猛,就這麼一會兒,我和師妹都已經淋濕。

可是連夜雨偏逢屋漏,很不幸,師妹的房間也不比外面強太多。

大抵是我和師父常居獅安山,所以我們的屋子不懼風雨,穩如泰山。可是給師妹留出來的那間屋子,可就慘了。

在這種危難之際,我自當挺身而出。我毫不猶豫地邀請師妹去我的房間。

可是師父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怎能放過如此良機?

只在迅雷之間,師父已出現在我們面前。

師父說他的屋子大,說他的屋子乾淨,說他的屋子暖和,並一一列舉他的屋子**優點。

我也絲毫不弱,我說師父不洗澡,我說師父有狐臭,我說師父的襪子亂扔,我一一列舉了師父的房間二十四條罪狀。

師父說,這樣吧,公平起見,讓師妹自己選。

我無比期待滿懷興奮地等待着師妹的答案。

師妹在一番衡量之後,終於還是選擇了師父的房間。

我想這大抵就是古人所說的,兩害相權取其輕吧。

可是師妹,我的危害真的有這麼大嗎?

我只好安慰自己,師妹的選擇是對的。我都是當掌門的人了,豈能為了一己之私,棄山門於不顧?

這天晚上,師父是一個人,師妹是一個人,我是一個人,我們是三個人。

這天晚上,我是一個人,師父是一個人,師妹是一個人,他們是兩個人。

不過今天晚上,我的心情依舊很好,因為我已是掌門。過了今晚,我十八。

明天,是我的生日。

師父似乎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或許是想提前送我生日禮物。

就在我即將睡下的那一刻,我看到師妹穿着單薄的睡衣,抱着被子,推開了我的房門。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哈哈,我就知道師妹還是念着我的。

師妹說,她是被師父趕出來的。

我在想,師父這傢伙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好不容易獲得的戰利品,怎麼就拱手讓人了呢。

就算是自己的親徒弟,也不用這麼客氣吧。

師妹說:“師父突然想要運功調理經脈,我在他那裡不方便,所以就讓我來你這兒。”

運功調理經脈?騙十七歲的小孩兒呢?

早不運功晚不運功,偏偏這個時候運功,老傢伙,肯定是在考驗我,我才不上你的當呢?

掌門要有掌門的定力,我絕不會對師妹圖謀不軌的。對,就是這麼有原則。

師妹打好地鋪,然後眨着眼睛望我:“師哥,你就忍心讓我睡地上?”

“忍心。”

“人家故事裡,都是男人睡地上,把床讓給女孩子的。”

“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

“……”

不得不承認,師妹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主動提出要上我床的女孩子。可是我這麼有原則的人,豈能讓師妹得逞?

於是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她。

師妹弱巴巴地看着我,說:“師哥,你就讓我上床嘛。”

“這是我的床,不讓。”

“讓我睡床嘛。”

“不讓。”

“師哥,你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書中自有顏如玉,我惜書就行了。”

“哼,不理你,我睡了。”

師妹蒙頭就睡。

而我,卻還想着白天發生的事。

師父說,我絕不能娶師妹。

這讓我感到有點遺憾。

這就意味着,將來,師妹會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而像我這麼完美的男人卻不能娶師妹,這對師妹來說會是多大的損失啊。

此時,我又想起了師妹常對我說的一句話,人不要臉,天誅地滅。

突然一聲驚雷,我嚇得趕緊用被子捂住了頭。

我本來期待的情景是,師妹一躍而起,然後向我投來一抹可憐巴巴的目光:“師哥,我怕。”

然後我就可以有正當理由,讓師妹和我一起睡我的床了。

然而事實是,怕雷的是我,不動如山的是師妹。

我一躍而起,向師妹投去一抹可憐巴巴的目光:“師妹,我怕,能不能和你一起……”

師妹望着我,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滾。”

我說:“師妹,其實我是想說,能不能和你一起把上面的窗子關緊一點?”

師妹突然來了興趣,睡意全無,眨着眼睛問我:“師哥,今天師父把你叫到書房,到底給你說了什麼?”

我說:“這是秘密。”

師妹急了:“別故作神秘,快說。”

我抬頭望着窗外:“師妹,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的月亮好圓啊。”

師妹說:“別轉移話題,快說。”

好厲害,連顧左右而言他這種高級的語言技巧都能被她識破,師妹的智商絕對配得上她的長相。

女子無才便是德,聖賢誠不欺我。

我只好如實相告:“師父他,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我。”

師妹不解:“可這是為什麼呢?”

我也不解:“為什麼呢?”

師妹說:“管他呢,睡覺吧掌門師哥。”

我點了點頭:“嗯,睡覺。”

我看着師妹睡覺時傻乎乎的模樣,嘴角泛起我看不到的淺淺微笑。

不是我忍心讓你睡地上,只是我想就這樣靜靜俯視着你的臉龐。

貓喜歡吃魚,貓卻不能下水,魚喜歡吃蚯蚓,魚卻不能上岸,我喜歡你,你卻不能嫁給我。

想着師妹,我突然覺得不對。

我看着胸前那枚玉佩,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說,師妹,師父這是在故意支開你。

明天,一定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