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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塵和其他人趕到時,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頭不自覺漫上一層寒意。

遮天蔽日的鬼氣包裹住方圓數里,眾人一腳踏進黑色的鬼氣中,全部被拉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片枯死的黑樹林,樹枝的指向全部傾斜向上,直指西北方向的天空。

天空陰沉沉的,不知道是雲,還是鬼氣在頭頂很高的地方浮動。

枯樹林晦暗的陰影里,一座座墳包沉睡在充滿死氣的黑土中。

停在枝頭的烏鴉雙眼是血紅色,一動不動,像一具具木偶。

聶宿和常清走在玄塵身後,兩人都猶如驚弓之鳥,害怕地看着眼前一幕。

常清實在沒忍住,看着前方面色凝重的玄塵:“小師叔,這裡……究竟是哪兒?”

“鬼蜮。”

玄塵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裡沒有生氣,四處都死氣沉沉的。

如果他猜得沒錯,這裡可能和麟磬鬼城有些關係。

常清:“鬼蜮?!”

“是不是……唐姐姐弄出來的?”

“她為什麼要把我們弄進鬼蜮中?”

“……”

常清肚子里有好多問題,想要一股腦倒出來,但是玄塵只回答了第一句話,之後便再沒開口過。

玄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的感覺很不好,思索了一下,解下了掛在身上的蛟鈴,試圖用蛟鈴聯繫上唐果,但那段遲遲沒有回應。

玄塵將蛟鈴握在掌心,抬眸看向前方:“走。”

“去哪兒?”常清問。

玄塵:“先找到人。”

他也沒有方向,只能憑感覺先擇定一條路。

聶宿看着腳邊的低矮的墳包,有些墳前豎著一塊木牌,有些沒有,地上濕漉漉的,一腳踩上去感覺腳下全是浸出的血水。

常清不敢伸手去拽玄塵,只能伸手將聶宿拽到身邊,緊緊捏着他的袖子:“你們青山派的兩位師叔呢?”

聶宿愣了一下,回頭四顧:“昨日裕策師叔就不在元齊村了,說不準是不是先走了,之前少骨師伯一直催促着師叔去白芒山……”

“哦?”

常清總覺得不太像,青山派那位小道君看起來對饒施主依依不捨,他感覺對方半路劫親的可能性更大,但是這種事不能當著青山派弟子的面說,所以,他還是閉嘴吧。

聶宿試圖將自己的袖子從常清手裡拽出來,但沒成功:“別拉我。”

常清轉移話題道:“你們那位慕容師叔呢?她今天早上不是還在嗎?”

聶宿顰眉,低頭的時候面露遲疑之色。

“我也不知道,剛剛我們往這邊趕的時候,就沒見着她。”聶宿低嘆了口氣。

他其實都懂,慕容師叔喜歡裕策師叔,但是裕策道君明顯是喜歡上了今日成親的饒姑娘。

感覺他們三個勾勾纏纏,不過是段孽緣。

一行人跟着玄塵走出了枯死的黑樹林,停在樹梢上的老鴉拍着翅膀在他們頭上繞了兩圈,嘎嘎怪叫幾聲,倏兀遠去。

樹林外是五米外幾乎看不見人影的迷霧。

玄塵徑直邁出腳步,下一秒迷霧中撲出一道黑影,速度極快,肉眼幾乎難以捕捉,只能勉強看出運動留下的殘影。

“大家小心,迷霧中有危險。”

玄塵立刻拿出了降魔杵,雖然是在唐果的鬼蜮,但是他不敢放鬆。

他有些擔心,她遇上了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所以才放開了自己的鬼蜮。

可是如果真是她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他……能解決嗎?

不能想。

玄塵毅然決然地揮手將迎面撲來的東西甩出去,黑影滾落在地上,眾人終於看清了那怪物。

迷霧中的怪物體型不大,如同獵犬一般,渾身只剩一層灰褐色樹皮般的皮囊,沒有毛髮,眼睛從眼眶往外凸,樣貌看起來極為醜陋,發出的聲音更怪,像在夜間的啼哭,讓人毛骨悚然。

身後的人開始騷動,有人驚恐地看着陸陸續續從迷霧中撲出來的怪物,拿起武器防禦。

“這是什麼東西?”

“怎麼長得這麼丑?”

“好噁心……”

“它們速度好快。”

……

唐果耳邊回蕩着遠處那些修士的抱怨,緩緩收回了視線,左手握着之眠劍,抬頭沉沉地看着對面立在廢墟殘垣上的裕策。

“你殺了宋燁梁。”唐果聲音似乎從幽遠的他界傳來,語氣篤定。

裕策臉上已經浮現出魔紋,單手扣着昏迷不醒的饒尹,古怪地笑了一下:“鬼王大人真是愛多管閑事。”

唐果也不想跟他廢話,裕策明顯是心魔入體,現在究竟是心魔支配身體,還是他個人意志,她也分不太清,但終歸這個男人還是要接受一頓毒打,估計才能知道他祖宗依舊是他祖宗。

裕策入魔,他若是殺了宋燁梁,宋燁梁會墮變成惡鬼,若是被天道發現,天雷會立刻將其劈得灰飛煙滅。

所以她尋着裕策蹤跡的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鬼蜮鋪開,這樣宋燁梁被墮魔的裕策所傷,也還有一線機會。

若是宋燁梁在鬼蜮內死去,魂魄會飄蕩在這裡,無法離開。

不入輪迴,不被天道察覺,就不會被第一道天雷誅殺。

這應該也是饒尹所願。

但願她趕來的及時,不然,她也回天無力。

……

“你已入魔,若是再不及時醒悟,之前所有修行終是前功盡棄。”唐果悲憫地看着他。

裕策長發凌亂,白衣的袖口和衣擺上沾着紅色的血跡,低啞地笑道:“怎麼會是前功盡棄,修魔多好,比修道的速度更快,一日千里。”

唐果嗤笑了一聲:“那你幹嘛最初的時候選修道,直接跪在魔兵面前,他們肯定樂意帶你這種資質的天才入門,說到底還是心魔作祟。趕緊放了饒尹,你殺了她相公,還指望她跟你走,你怕不是在想屁吃。”

“等小姑娘醒了,頭一個要將刀子送進你心口。”

裕策攬着饒尹不在意道:“那又怎樣,和你無關,放我們離開。”

唐果:“交出她,我放你走。”

裕策:“看來你是決定插手到底了。”

唐果:“少廢話,要打就打,不把你打出屎來,你這狗東西都不知道姑奶奶當年為什麼能稱王。”

裕策:“……”即使心魔入體,他罵人也罵不過對面的。

唐果長劍一甩,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裕策背後,長劍利落乾脆地掃向對方,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冷色與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