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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約問題唐果早就思考好了,她一開始就有契約鬼使的打算,畢竟一人的人力是有限的,唐宵雖然情況特殊,目前看起來雖然沒有任何天敵,個人能力在這個位面像是個bug,但是誰也說不準兩個位面交叉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

所以,她希望能遇上幾個強大些的鬼,最好能收為己用。

感謝這次身份匹配,沒讓她以幽魂的狀態來完成任務,擁有一具軀體,與厲鬼簽訂約束契約方便很多。

鄭舟對於唐果非常感興趣,他蘇醒差不多有兩百年了,醒來後發現自己被困在地宮內,琢磨了差不多一百多年,才慢慢摸到了增長能力的辦法,開始一點點試探着往外走。

起初,他只能在地宮主墓室範圍內活動,修行了差不多五十多年,他才能走出地宮大門,偶爾能在宋家老宅的西跨院和花園內散散步,坐在樹梢上聽着樹下下象棋的老頭們聊天。

現如今他的極限就是在宋宅範圍內活動,再遠就不可能了。

而且他隱隱有感覺,他沒辦法再走出更遠的距離了。

就算再修行數百年,他也只能在這片狹窄的天地,孤獨地坐在宅子角落,看着零零散散幾個老人,種花下棋遛鳥養老。

這樣的日子其實很沒意思。

日復一日,一層不變的光景,像是在熬時間一般。

人類熬時間,可以等待死亡。

一隻厲鬼熬時間,能等待什麼呢?

投胎,他起初想過,但因為在地宮沉睡,早就錯過了鬼差的召喚,上了地府的黑名單。

如果沒有重大的貢獻,他沒辦法得到罪赦,也就沒辦法去投胎。

他已經是厲鬼了,如果做了什麼壞事,迎來的很有可能是灰飛煙滅。

他對過去的人和事都記不太清,所以也沒什麼所謂的愁與怨,何必去害人呢。

鄭舟分出自己凝練的一縷鬼氣,將鬼氣注入唐果掌心。

他斜坐在窗台上,象牙白的衣裾無風鼓動,獵獵作響。

唐果也分出一道凝練的靈力,與鄭舟的鬼氣互相糾結,形成了一隻類似眼睛的圖騰。

圖騰發散着淡淡的金芒,同時射進兩人身體。

唐果垂眸看着左手腕內側淡金色的輪迴之眼印記,又抬頭看了眼鄭舟眉心,風流絕色的男鬼額心隱隱浮現出淡金色的紋印,淺光流溢,玄奧神秘。

“我想去地宮看看。”

唐果垂下手,將左手重新收回毛邊袖子內。

鄭舟點點頭:“現在嗎?”

“嗯。”

鄭舟抬袖一卷,一人一鬼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沒過幾秒,房門被人叩響,衛曜霆等了幾分鐘,推開房門後才發現屋內根本沒人。

……

彼時,唐果已經出現在宋宅地下的地宮內。

地宮的規模並不大,古代喪葬規矩比較嚴苛,平民百姓的陰宅謂之“墳”,一般官員或富人的陰宅謂之“墓”,貴族陰宅謂之“冢”,帝王墓穴謂之“陵”,聖人墓穴則謂之“林”。

地宮是石雕刻和石結構相結合的典型建築,也是陵寢建築的重要組成部分,多見於帝王陵寢和佛教高僧圓寂後墓穴。

宋家宅邸下的這座地宮,單從規模上,根本達不到帝王陵寢的標準。

但這裡的確是座雕石結構的地宮,面積比宋家宅邸要大一半,只有一個主墓室,和左右兩個耳室,還有一個面積寬闊的前室,墓室結構可謂十分之敷衍,但巨石雕刻卻栩栩如生,主墓室沒有棺槨,只有一個大約七米見方的深池,裡面灌注的全是水銀。

鄭舟的屍首就躺在水銀墓池內,而且並未下沉,鼻尖幾乎貼着水銀表層,屍身不腐,宛若只是安睡了而已。

水銀墓池四周都有鎮物,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按方位安置,巋然不動。

其中青龍石雕內隱隱能感覺到一絲龍氣。

鄭舟的這座地宮,既算不上陵,也稱不上冢,如果硬是要歸類,也堪堪只能算一座比較精緻的墓。

地宮內沒有奢華的陪葬品,左右耳室各放置九具黑漆木棺槨,唐果百無禁忌,進了耳室直接就撬開了三副棺槨,裡面裝的不是殉葬的奴隸,反而是一具具沒有雕刻五官的傀儡。

很奇怪。

……

唐果站在棺槨旁,看着木頭雕刻傀儡,忍不住向鄭舟問道:“你真的對生前一點記憶都沒有嗎?”

鄭舟坐在一副未開棺的木棺上,盯着裡面的傀儡,沉吟片刻才回答道:“只記得零碎一些片段,但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我生前好像出生還不錯,是公侯之家,記憶中的人都沒有臉,後來又去了戰場,殺了很多很多人,那些人也沒有臉,最後的記憶就是回到了家中,不過所有人都慘死了……”

唐果微微擰眉:“我從未見過你這種情況。”

鄭舟從袖子里拿出一隻月餅,是昨晚唐果用陰氣捏的,經由她手提純的陰氣對他而言是大補之物,但這是他蘇醒後第一次收到禮物,所以一隻沒捨得吃掉。

“我不在意這些,就算是生前真的有仇人,我也已作古至少數百年,那些人早就化作塵與土,更何況我也不記得前生那些債與怨,遑論再去追尋前生孽債?”

唐果望着他的眼神有些憐憫,唏噓道:“你倒是看得很開。”

“大概……這裡風水好,我神智一直清明,內心也很平靜。”

唐果低頭檢查着棺材裡的傀儡,發現這些傀儡是欒木所制,欒木是寺廟比較喜歡栽種的植物,此木經常會被用來做佛珠,所以欒木本就有浮生拾慧的寓意。

將傀儡翻了個身,唐果微微眯起雙眸:“將你葬在這裡的人可真有意思。”

鄭舟從對面的棺材上飄下來,扶着棺沿低頭看向她掌下的傀儡:“怎麼講?”

“將你鎮壓在這裡,用意本該是永世不得超生,可是用來鎮壓你的鎮物偏偏含有一絲龍氣,龍氣這東西本就難尋,若是同道中人,有這一絲龍氣幹什麼不行,非要用來鎮壓你,太過奢侈浪費。”

鄭舟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什麼叫做奢侈浪費?難道我不值得一道龍氣鎮壓?”

“要聽實話?”唐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鄭舟直起腰身,雙手揣在袖子里,輕哼:“我希望你不說話。”

“自欺欺人。”唐果輕笑了聲,點了點傀儡背後雕刻的經文,“這陪葬品倒是很用心,每具傀儡都刻了經文,還特意用欒樹來做傀儡,估計也是為了讓你神智清明,勿為斮戮之意迷失本心。”

“我估摸着你生前身負潑天仇恨,大概是個執念挺重的人,將你葬在此地的人,應該是對你非常用心,怕你死後為仇恨怨念侵蝕,化作不可往生的厲鬼作繭自縛,所以刻意尋了能令你魂魄保留清明的龍氣,做了這些刻有佛門經文的傀儡。”

“雖然你因這座小地宮的陣法錯失了輪迴往生,但多少算是保留了一絲希望。”

“如果不將你囚在此地,受這些清神明心的寶物熏陶,說不定你早就作惡多端,魂飛魄散了。”

鄭舟雖然對她之前的嘲諷有些不爽,但一直在認真聽她的話,思路自然而然被帶着跑,覺得她說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正準備煞有其事地點頭時,卻又聽她自顧自地嘀咕:“不過一切都是我的猜測,畢竟我實在想不通,既然對你如此用心,為何又連副棺槨都不給你,將你扔在一池水銀中,保持千年不腐。”

“難不成就為了保住你這張臉?”

鄭舟臉色瞬間黑了,揮袖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張嘴為何總是這般刻薄?”

唐果摸了摸頭頂,咧嘴笑眯眯道:“這哪裡算刻薄,你這鬼還真是……假正經。”

“我如何能離開地宮?”

鄭舟不欲與她爭論這些,他之前覺得小丫頭乖巧機靈,結了契約才發現她是個鬼機靈,也就看着純良無害,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肚子里的壞水就咕嘟嘟往外冒。

唐果將傀儡翻了個身,重新擺正,又將棺蓋重新合上,與鄭舟走回了主墓室。

她站在水銀墓池邊,定定看着水銀下的屍體。

屍身依舊穿着象牙白的暗紋綉袍,頭上是一尊玉冠,滿頭青絲在水銀中散開,冷白色的十指交疊放在小腹之上,左手腕骨處有一串黑色的佛珠,珠串交接處綴着一對銀白色的絡子。

面相上看起來又妖又邪,骨相上看卻端肅聖潔。

極致矛盾,卻又完美交融。

“為何一直盯着我的屍身?”

鄭舟飄在她身邊,不解地看了眼水銀墓池。

“就……驚嘆。”唐果輕聲感慨。

慨嘆之後,唐果走到青龍雕像旁,推着雕像往東挪了一寸,水銀墓池內泛起波紋,鄭舟的屍身緩緩下沉,直至墜落墓池底部。

“就這麼簡單?”鄭舟臉上的表情複雜又古怪。

唐果收回手,輕哼道:“你還想怎樣?”

“主墓室里灌注着這麼多水銀,換個人進來必死無疑,也就我有着能耐幫你挪開壓陣雕像。”

鄭舟看向墓池,擰眉道:“我感覺和主墓室牽制的那道聯繫斷了。”

“斷了,你才能離開。”唐果不以為意。

唐果抿唇觀察了一下四神獸雕像的方位,抬頭看了看墓室頂,這座墓室距離宋家老宅有段距離,只要不在這裡蓋高樓,打下十幾米深的地基,墓室便不會坍塌,但唐果覺得上去之後還是應該和衛曜霆打聲招呼,讓他叮囑宋家後輩,以後還是不要在這裡動土。

萬一哪個想不開,非要在這裡蓋樓,墓室一坍塌,水銀墓池內的有毒氣體一旦揮發,方圓幾十里地那真是徹底完蛋。

她又推了一下朱雀和玄武石雕,重新擺了個陣法,確認不會對宋家老宅氣運產生影響,才拍了拍手罷工。

鄭舟看不懂陣法,但他感覺得到,這位小主人對頭頂的宋家還挺維護的。

墓室探索完畢,唐果帶着鄭舟回到地面。

一人一鬼剛走出房間,迎面就撞上了西裝革履,眉目肅正的青年。

衛曜霆抬頭的瞬間就警惕起來,銳利的目光直射唐果身邊清風朗月的男人。

題外話:吃壞了肚子,去醫院蹲了兩天,本想趕上踩點更新,結果跑廁所錯過了時間…… 乾脆一口氣寫完三千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