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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穩妥,季雲流跪在地上向著季德正和陳氏敬了茶,當眾清晰無比的喊了一句:“父親,母親。”

季大爺想着日後的七皇子妃跪在自己面前,喊着自己為父親,堂堂二品尚書郎,紅起了眼眶,端起茶朗聲應了一遍“誒,好孩子!”藉著喝茶,才掩飾了自己的微微失態。

陳氏可不是朝中尚書郎,沒那麼好的定力,見着自己寶貝女兒、日後的人中龍鳳跪在地上給自己敬茶,雙目里全是水,接過茶盞連連道:“好好好……我的好孩子。”

端出去兩杯茶,接回來兩封大紅包,這日也算認祖歸宗,族內的見證人亦喝了杯敬得茶,塞了份紅包,加上大房的大哥兒,二哥兒,陳氏大女兒余伯俯世子妃,二女兒亦都笑盈盈的遞了見面禮,季六確實收穫頗豐。

三老爺淚眼嘩啦啦淌下來,亦是拉着大老爺的手,說了句,大哥,你得善待六姐兒。

三夫人面上怎麼裝都裝不出難過的表情,她覺得自己乃是直爽耿直的人,如今心中暢快激動,這樣的大喜之日除了仰天長笑,實在想不出其他表達方式,裝模作樣實在太難為了她。

最後沒辦法,在大腿上連掐自己兩下,何氏才勉強擠出兩滴眼淚,上去拉着陳氏的手,說了句,大嫂,是我對不起六姐兒。

陳氏看着她的惺惺作態,拉着季雲流的手,應了一聲,心中竟有了一絲冷笑之意。

夜明珠置於瓦礫之中,何氏被泥糊了眼,捧着破瓦片,丟了夜明珠,竟然還沾沾自喜起來!愚蠢!

一日過繼與分家匆匆而過。

一場季家大事,除了宅子中的,無聲無息。

當晚,陳氏親自又過了邀月院看看這裡還缺什麼,該補上什麼,兩個母親拉着手說了些體己話,而後,陳氏低聲肅穆的排着季六的手道:“六姐兒,母親不與你講違心的話,母親與你實話實說,但這話,咱們母女自己說說,日後不能外傳,好嗎?”

季雲流見她語調溫柔如絲綢,眼神真誠,笑道:“母親直說,女兒必定謹記母親的話。”

陳氏看她,那雙烏黑的眼眸中,全是柔柔笑意,適才的一些體己話說起來,十三歲年紀,氣度與端莊感卻絲毫不輸她大女兒那樣已出閣許久的世子妃。

“六姐兒,”陳氏語氣越發輕柔,對這個女兒越發滿意,“有一事兒,母親要告訴你,你父親前幾日當值時抄錄過皇上親手寫的聖旨,而那聖旨中,聖旨上頭寫的便是你的婚事……”

“母親?”季雲流當自己絲毫不知情一樣的看着陳氏驚疑了一句。不過,她確實不知皇帝已經將聖旨擬好了,估計這事,玉珩亦是不知情。

“對,裡頭寫的是你的婚事,皇上將你賜婚給七皇子。”陳氏抓着季六的手,想感受她這一刻是否會與當初自己聽到此事一樣的激動,卻見她只是在眼中浮現了淡淡驚喜之色,沒有自己想象的失態模樣。

“母親,女兒的婚事,女兒全憑母親大人與父親大人做主。”季六低眉順眼。

陳氏看着沉靜柔和的女兒,緩緩道:“你嫁入皇家是咱們季府的福氣,只是皇家之中不比咱們府中,皇家規矩眾多,你日後也要辛苦一些了,不過你放心,阿娘會一直在你身邊,日後若受了什麼委屈,不怕,咱們就算皇家,咱們亦是不怕。”

見季雲流握着自己的手點頭,她又說,“你父親他們只看朝堂,在外,你父親定會全力相助七皇子,但咱們女人家,阿娘沒那麼遠的見識,阿娘想來想去,只想到一點,但凡七皇子若因見咱們府的門第不匹配皇家而輕視你,你只管告訴阿娘,阿娘就算費勁一切,定不讓你受委屈……”

講着講着,講多了,陳氏把這幾日與大老爺商量的全部都講了出來,她已經打算好了,她的二哥兒已經定親,卻還未成家,只要一成家,就讓兩個哥兒都去求個外放官。因大昭有法律,雙親健在的不可分家,不然,亦打算來個分家,而後自己與季尚書一心就為季六在季府籌謀着。

季雲流靜靜聽着,心裡緩緩的倒也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滋味。

她隻身一人獨行這麼多年,母愛之類的在記憶中翻找都是沒有的,如今陳氏真心以待,連最壞打算都做了,她如何沒有感動。

人皆是有心的,只要知道對方是真心待自己,亦會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真心。

“阿娘,”季雲流把頭輕靠在陳氏肩頭,“您莫要擔心,七皇子不會因門第之見輕視女兒的。”

陳氏扶着她的手臂,輕笑:“你祖母說,上次七皇子來府中,她看得出來,七皇子對你是有情愫的,如此我便放心一些,且你們的親事乃是御賜,你頂着聖旨進王府,亦是最好保障,不過,你祖母說的對,世間何事都抵不過自個兒的情意,七皇子真心喜歡你,才是最好的最妥當的。”

只是她一想到,有可能七皇子看中的就是季六的這副皮囊,心頭又是一陣莫名的五味陳雜。

女子皮囊是要緊,但紅顏易老,靠皮囊終不是長久之計。

季雲流感受出陳氏輕撫自己的不安心情,伸手摸上脖子,從脖子中抽出紅繩,帶出一塊白玉來:“阿娘,這事兒,女兒也只跟您一人講。”

陳氏一見這玉佩,睜大了眼,帶着詫異:“這……”

這樣的玉佩質地,這樣的雕工,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是出自宮中內務府的!

如今隨身戴在自家女兒身上,結合如今的談論對象來看,這玉是誰的,陳氏自然能猜個七七八八!

果然,她又聽得季雲流繼續道,“這玉,當初在紫霞山別院,七爺給過一次,女兒覺得這樣收了玉佩不合禮數,因此退送了回去……而後,在下山的莊子中,七爺又親手送了一次……”

陳氏看着季雲流黑沉沉的眼眸,懷着撲通撲通的心,只覺得那聲音飄飄渺渺的,全部鑽進自己的耳朵中,“七爺在莊子上親口說,他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