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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

捨棄王位,如此重要的大事,他卻輕描淡寫一句‘罷了’了事?

鯉笙果然不能理解溪疊對她的真心何以如此重,竟然還說這都不足以感動天地?

不對,感動天地有什麼用,這種事的話,只需要感動她就可以了吧!

不管怎麼看,一個向來以國家利益為重的君王,現在卻為了她而捨棄了自己的國家與子民,大有什麼都不要,只要她的氣魄。◢隨*夢*小◢.1a

如此之重的深情,就算她是瞎子,是聾子,是沒心沒肺的騙子,也沒辦法繼續當做感覺不到了。

鯉笙捂着臉,倒退幾步,後背抵在後邊的牆上,眼淚就是忍不住的想往外流,可卻被她生生壓下:“笨蛋,傻瓜,白痴,豬……”

明明想哭,卻又止不住的笑,嘴裡蹦出來的都是罵人的句子。

溪疊都被她嚇到了,“鯉笙,你沒事……”

“別過來。”

溪疊剛要上前,卻被鯉笙喝止住。

鯉笙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迎上那雙不管何時都能映照出自己模樣的瞳孔,笑出聲來“你是不是傻?我什麼時候讓你為了我而做出放棄天下那種蠢事了?你說你這麼大一個人了,能不能少做這些會讓人揪心的事啊?你就不能替知道這種事之後的我想想嗎?你這樣……你這樣……”

突然的結巴與詞窮,瞳孔中倒映的溪疊,眉眼清秀而又略帶慌張,好像做錯了事的大孩子,緊張而又可憐兮兮。

這哪裡還有與鯉笙初次見面之時,那個傲然而又溫婉如斯的君子?分明是個陷入情網而無法自拔的傻瓜。

而那個赫赫有名的溪疊會變成這樣,卻是因為自己……

如果還是幾年前那個不知情為何物的鯉笙,她定然會認為自己的魅力何其大,然後為此興奮不已。

然而,在八荒經歷了這樣的亂世,什麼樣的苦難她幾乎都嘗過,尤為知道了情為何物,天地所許後,她深深明白這樣的感情,已經心有所屬的她根本承受不起。

那麼…….

鯉笙終究無奈的呼出那口濁氣,面色多了幾分肅容:“如果是因為我的話,那我會跟那些人說清楚,放棄王位什麼的,你只是隨便說說,不管用了什麼,我會償還……”

永生珠是償還不起的,鯉笙並不知道這個事實,在她眼中,這件事還以為扳回來。

然而,溪疊卻知道永生珠是多麼難能可貴而又象徵意義重大之物。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知道,卻在鯉笙說出這話時,沒有任何反對不說,更是笑着點頭,“或許這是個辦法呢……”

他到底怎麼個想法呢?

“啪嗒!”

鯉笙當即拍拍手掌:“那好!那我現在就去找那些老頭說清楚……!!”

可能是太激動了,未等說完,鯉笙突然眼前一黑,眼看着溪疊在面前變得模糊,隨後朝着他伸出手,未等溪疊抓住,便覺得困意襲來,往前到了過去……

溪疊接住鯉笙,面色並未有多擔心,只是眉宇之間掛着的儘是悲涼。

“好好休息下吧……”

說著,橫抱起鯉笙,便推開大門,入了閣樓。

將鯉笙在房間安頓好,溪疊給她蓋好被子,又在床頭將她好一個打量,這才從房間退了出來。

關上門,來到大殿。

大殿正中央是一張硃紅色的的圓桌,走近了看,桌子上放有一枚點金流蘇玉簪。

溪疊拿起玉簪,稍稍回想,似乎想起之前曾在黎生身上看到過。

不久前,她住在這裡,想必這玉簪就是她所留下的吧。

溪疊拿起玉簪,左右觀摩,僵硬的皺起眉頭,似乎有所觸動:“黎生姑娘……”

“就算你現在後悔了,她也不會回來了。”

鬼夜明從外頭走了進來,邊說,邊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走到桌邊,看着溪疊,眼神中的含義頗深。

溪疊急忙將玉簪收入袖口,抬頭看向鬼夜明,方才眼神中的那抹黯然消失無色。

微微挑起嘴角,似乎在笑:“你怎麼還在?”

他以為鬼夜明會跟着黎生一起離開。

鬼夜明挑眉一笑,坐到了桌邊,“聽你的口氣,好像料定我會離開一樣?”

“那你為什麼留下來?”溪疊也坐下,想要聽聽他的理由。

鬼夜明呵呵一笑,“怎麼,我留下來很奇怪?”

他反問,刻意的厲害。

衝著這個態度,溪疊其實並不想追問,便不再說話。

鬼夜明又道:“在你的立場看來,我現在留下來奇怪是自然的。畢竟……”話音一沉,眼神突然肅然:“現在的你與半日前已經身份懸殊。而身為驚闕山准弟子的我,放棄成為精英的存在選擇跟着一無所有的你,怎麼看也不可能……”

“……”

沒錯,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溪疊不語,用卓然的眼神回答如此。

鬼夜明聳肩,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壺,想要倒茶,卻發現沒水,又把茶壺放下:“我跟鯉笙認識,你好像才知道的樣子。那你肯定不知道我在進驚闕山的時候,為她一路相幫,但在最後關頭卻背叛了她的事吧?”

“??”

溪疊微微皺眉,眼神瞬時清冷。

鬼夜明急忙道:“我的父親是星月街中有名的鬼老,我們鬼氏一族三代不能修靈,所以那個時候,一心只想着光耀門楣的我,在鯉笙有困難的時候便選擇了視而不見。”

想想那個時候的抉擇,鬼夜明的心上就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揪心的厲害。

溪疊不語,目光如炬。

“一般人的話,對於背叛了自己的人,定然不會再給什麼好臉色了。但是鯉笙不同。鯉笙她不僅原諒了我,還當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拿我當朋友對待……明明從一開始我就受盡了她的照顧,該報恩的時候卻從來派不上任何用場……”

“你對鯉笙……”

溪疊聽了這麼多,傻子都能聽出這話中除了感激還有仰慕之情。

然而,他又不想承認。

雖然情敵多證明了鯉笙的魅力大,可往往人們並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有很多的追求者。

溪疊也不例外。

鬼夜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目光微沉,低下頭去:“大概現在就是那個時候吧?”

“???”

溪疊沒有聽懂。

“既然又到了該我抉擇的時候,我一旦選擇了驚闕山,那便證明我與當時毫無差別,根本未有任何改變。”

同時也證明了他的感情在虛榮面前,不堪一擊。

雖然這份感情得不到回應,甚至連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但鬼夜明想給自己一個心安,一份理得。

“啪嗒---”

猛然抬頭時,雙掌狠狠拍了下桌子,儼然下定了決心。

這小子……

溪疊着實被嚇到了,不免往後縮了縮脖子。

鬼夜明突然笑了起來,陽光而又帥氣的問向溪疊:“你能明白我為什麼要留下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