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樹林中，顯得十分愜意，林間的鳥兒在歡快地鳴唱着，快活自在。

木羽就坐在菩提樹旁邊的樹枝上，望着菩提樹怔怔發獃。

菩提樹的樹榦變得晶瑩剔透，就好像是一塊巨大的翡翠晶石般，此時恬然就躺在菩提樹的樹榦中，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整棵菩提樹樹葉都在輕輕地律動着，散發著旺盛的生機，徜徉在恬然四周。

他已經在菩提樹這裡守了十天了。

十天前，他從淳安城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漠允山脈，硬生生地闖入了水尤蒙的地盤，被一群水尤蒙所包圍，如果不是老樹長察覺到了木羽的氣息，及時趕來，恐怕會有許多水尤蒙傷在急迫的木羽手中。

老樹長對於木羽的請求也是十分為難，因為菩提樹對於木尤蒙來說是一棵聖樹，擁有強盛無比的生機，幸好當時句芒出面直接解決了麻煩，催動了菩提樹，把恬然送進了菩提樹中。

“放心好了，我都能感受到恬然姐姐的生命力在慢慢恢復了。”小帥在樹梢伸了個懶腰。

“嗯。”

木羽這幾日一直都在為恬然而擔憂，但是這棵菩提樹確實厲害，它竟是能夠把自己的生命精華轉化為人類的生命力融入到恬然身體之中，幫助恬然恢復已經被燃燒殆盡的生命力，只是這個過程很緩慢。

恬然的身體和靈魂都沒有受傷，按照老樹長所說，恬然醒來的時間並不確定，也許幾天，也許一個月，也許幾年，這都要看恬然自己的造化。

這一陣子句芒很少開口說話，因為他剛掙脫九天封魔陣，需要時間來慢慢恢復自己，木羽也就沒有打擾他。

嚴格來說他們是一體的，不過是有兩個獨立的意識，但也可以把兩個意識融合在一起，變成同一個人。只是木羽不想融合，所以也就各自處理各自的想法，互不干涉。

但就在這時，句芒的聲音在木羽腦海中響起：“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幫助你嗎？”

木羽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

“我只是在還枯木長青的人情，因為如果沒有枯木長青的血護遮天，我也會被死氣所吞噬。”句芒淡然道。

“我以為你是一個會蠱惑人心的尤蒙，很抱歉，誤會你了。”木羽誠懇地說道。

句芒輕哼了一聲：“當初我確實不甘心蝸居在你這個小屁孩的身體中，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身上的某些特質和你師父一樣，讓我敬佩。”

木羽沒有說話，他不想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特質，現在的他只想等恬然醒過來而已。

“你知道這棵樹對我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句芒出聲道。

“不知道。”

“這棵樹被我們稱作生命之樹，生命之樹十分奇異，乃是上古時期存活下來的神樹，擁有無比強大的生命力，因為它的存在，我們木尤蒙才能延續到現在，每一任木尤蒙靈主都是在這棵樹中孕育出來的。”句芒說道。

木羽訝然：“每一任木尤蒙靈主？我以為你是唯一的木尤蒙靈主。”

“當然不是，我們雖然是永生之軀，但也是會被殺死的，死掉一個生命之樹就會再孕育一個。你以為劍影塵風把我們尤蒙困到漠允山脈，是為了保護人族么？”句芒淡漠地說道。

“難道不是？”木羽反問道。

“實話告訴你，我們木尤蒙當初是做了和妖族一樣的事情，而不是因為和人族戰鬥，威脅到你們種族什麼的，那都是你們人族自己臆想出來的。”句芒說道。

木羽眉頭微皺：“和妖族做了一樣的事情？你們也被所謂的執天者盯上？”

對於執天者的存在，木羽到現在還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根本不清楚執天者到底意味着什麼。

“沒錯，劍影塵風以前和你們解釋的理由都只是片面之詞，什麼人族打不過尤蒙魔族，他才出手擊敗我們，把尤蒙魔族困在了漠允山脈，那只是一個說辭而已。他是不希望引起執天者的注意罷了。他其實把我們送入輪迴，就是在保護我們。”句芒不情願地說道。

木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為什麼不能把你們五個尤蒙靈主像十大妖王那樣給封印起來？”

“因為我們的氣息和妖王不一樣，我們是單屬性的，即便是封印也很容易被執天者找到，所以只有藉助人族的身體來隱藏我們的氣息才行。劍影塵風之所以設下九天封魔陣把我們再次封印起來，就是擔心我們把你們五人掌控後，氣息會被執天者察覺，我想他應該早就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再去應付執天者了，畢竟天地陣法把他的修為都耗盡了。”

句芒的口氣很奇怪，好像很戲謔，又好像很不甘。

句芒他們五個尤蒙靈主是永生不死的存在，當時這個世界的永生之人不夠，所以劍影塵風才以另外一種辦法讓他們活下來。

“那你們尤蒙到底又做了什麼事，怎麼會被執天者給盯上？難道也是為了所謂的掌控自己的命運？”木羽還是不解。

當初他問海妖王這件事的時候，海妖王給出的解釋便是這個，卻不肯說得更清楚一些，木羽也是一知半解，總覺執天者這種東西太過匪夷所思。

句芒說道：“等你將來達到大乘期了，初步感悟到天道規則之後，你就會明白了，現在我跟你解釋太多也沒用。”

“那你為什麼突然要跟我提起這些？”木羽說道。

“因為我很久沒跟人說話了，想解解悶，而且這幾年我一直在觀察你，發現你這人讓我沒法琢磨透，我對生命這種東西很熟悉，可是你卻不想其他人那樣重視自己的生命，枯木長青這個人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句芒淡漠地問道。

“他值得我為他做任何事，你應該沒有人類的情感，你不會明白的。”木羽說道。

“你錯了，情感任何有意識的種族都有，我們也有。只是我想沒有一個人能夠像你做到這種程度，當然不僅是你，無論是劍影塵風，還是枯木長青，亦或是那個女孩，你們這種沒把自己生命當回事的存在，在任何種族中都是罕見的。”句芒說道。

劍影塵風犧牲自己的修為拯救了三重天的所有人，枯木長青犧牲自己把命給了木羽，木羽又想要把命還給枯木長青，恬然燃燒生命保護木羽……生命在他們眼中似乎顯得很廉價，可以隨意揮霍。

但是木羽搖了搖頭：“我們並不是不把生命當回事，而是太把生命當回事了，所以才想要讓生命用在自己認為對的地方。”

因為重視生命，所以他們才會認真地看待生命，不忍心讓自己在乎的人離去。

“我明白了。”句芒像是在沉思什麼，隨後說道：“我還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你把生命還給了枯木後，我離開了你的身體，你的身體就會變得五行殘缺不全，到時候菩提樹也救不了你。你不要心存僥倖。”

“我沒有心存僥倖。”

木羽簡單地說道。

句芒隨後便沒有再出聲了。

木羽躺在樹梢上，望着天空。

這十來天他不知道淳安城剩下的人如何了，可是他希望小晨曦一家人能夠平安無事。因為救人心切，他把小晨曦一家人給忘記了，不過想到他們三人應該是可以獨自走出那裡的，只希望別再回淳安城就好。

“木羽，我們都回到漠允山脈了，你是不是該去找老神棍村長了？”小帥不知道從哪裡摘來一大堆的香蕉，吃得很歡。

木羽看了一眼還在菩提樹中恢復的恬然，恬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但是知道恬然將會平安無事，木羽便足以安心了。如今他見到了恬然，心中的第二個心劫也渡過了，現在人也剛好在漠允山脈，確實該去找村長爺爺了。

當初離開流水村的時候，木羽信誓旦旦地告訴村長爺爺說自己要當一個抗擊尤蒙魔族的人，可是他如今所做的事情都和當初承諾的東西不符。他想要把真相告訴村長爺爺，只有這樣他才會不感到揪心，村長爺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他不希望瞞着村長爺爺。

“嗯。”木羽點頭道。

老樹長從遠處緩緩地走到樹下，笑道：“你放心去辦自己的事情吧！這位女孩不會出事的。”

木羽從樹上躍了下來，落在老樹長面前，感激道：“多謝老樹長。”

老樹長擺了擺手：“不用，句芒大人讓我幫你，我就必須幫你，我和句芒大人一樣，都相信你。對了，還有一點，水尤蒙祭司說，外界有一些水尤蒙已經選擇投靠了三重宮人，所以你一定要小心點。”

木羽點頭：“那麼我就離開了，我會很快回來的。”

他們現在的位置就在漠允山脈之中，流水村離這裡雖然有一段距離，但也不算太遠，以木羽的速度還是很快就能達到的。

木羽最後看了一眼恬然，道：“丫頭，你在這裡好好等我回來。”

小帥蹦到了木羽肩膀，兩人在老樹長的指引下，離開了這個地方，朝流水村的方向而去。

然而木羽不知道的是，有一群人也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漠允山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