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的痛，可再痛，也及不上無法手刃仇人的灼骨痛恨。

顧靈之滿頭大汗地悠悠醒來，雙眼無神地看着頭頂的天花板，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她之前不是還在林家的下人房，絕望而凄楚地了結殘生，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叩叩。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回憶。

緊接着，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大小姐，奴婢給您送葯來了。”

顧靈之聞言猛地轉過頭，眼中充滿不可思議的神情。

小桃？這個聲音就算死了一遍，她也不會忘記。

她曾經以為情同姐妹的貼身丫鬟，卻在利益的誘惑下，為她送上了一碗毒湯，毀去了她的人生，她怎能忘記？

可她不是在顧家么？又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想到這裡，顧靈之下意識看了眼四周，卻驚訝地發現，這周圍的環境竟如此熟悉？

這是她……還在顧家時的閨房。

撐起身子震驚地打量四周，卻發現自己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竟是白嫩異常。記憶中被鞭打凌虐所留下的傷痕，也不翼而飛。

“這是怎麼回事？”顧靈之驚訝地掀開衣服，看向自己的身子。同樣是潔白無瑕，彷彿腦子中那些痛楚不堪的回憶，都只是做了個夢一般。

門外的人見她沒有回應，又敲了兩下房門道：“大小姐？您睡著了么？”

不等顧靈之回答，緊閉的房門就被人推開，一位長相清秀，穿着丫鬟服侍的少女就端着個托盤走了進來。

在看到睜着眼睛的顧靈之時愣了一下，眼中快速閃過一抹不屑。揚起笑臉道：“大小姐，怎麼您醒着也不說句話呢？”

顧靈之死死地看着小桃的模樣，覺得腦子裡如同驚雷炸響般混沌一片。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小桃十四歲時的模樣。可是距離那件事後，已經過去五年，小桃怎麼可能還會保持着原來的樣貌？

“大小姐，您怎麼了？怎麼這樣看我？”小桃被她看得有些發毛，端着托盤的手一緊。心中揣測着，難不成這個廢物知道了些什麼？

顧靈之不說話，只是定定看着她，隨後眼光向下，看向了她手中的托盤，眼光一凝。

就是這個托盤，上面那碗從她記事起就沒停過的葯湯里，加了能夠讓人神智不清的齷齪藥物，讓她在不清不楚中，被到家中做客的表哥玷污。讓隨後被繼母引來的父親“抓姦在床”，就此趕出顧家，成為了表哥林越的姬妾。

想到那之後的不堪回憶，顧靈之痛苦地閉上眼睛。

“把銅鏡拿給我。”小桃的模樣，讓她想到一件近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小桃撇了撇嘴，想到從今往後就不用再當這個廢材大小姐的丫鬟了，也就勉為其難地將放置在梳妝台上的銅鏡拿了過來。

當接過銅鏡看到銅鏡中自己的模樣時，顧靈之不禁在心中感謝蒼天的厚待。鏡中的她柳眉彎彎，一雙秋水靈眸清澈明亮。瓊鼻櫻唇，秀美中微帶稚氣。正是她十五歲時的模樣。

雖然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是顧靈之明白，在經歷過煉獄般的遭遇後，她……重生了。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現在正是她墜入“煉獄”的那一天。

“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事。”顧靈之露出一個笑容。既然能夠重來一次，那有事的，就不會是她了。

這一次，她定要讓前世害了她的所有人，都一一得到自己應有的報應！

“大小姐，沒事兒就先把葯喝了吧，涼了就不好了。”

看着小桃催促自己，顧靈之冷笑看着她。“跪下！”

那冰冷的語氣，讓小桃嚇了一跳。

“大、大小姐，您怎麼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大小姐訓斥，難不成她真的發覺了什麼？

“怎麼，叫你跪下沒聽見么？”

那咄咄逼人的凌厲，是她從未在她身上見到過的。

見她沒有動作，顧靈之冷笑一聲，將手中的銅鏡向著她的膝蓋就砸了過去。

小桃沒料到她會有此動作，一下子被實實地砸在膝蓋上，頓時就痛得她不自覺地跪了下來。

“早這樣聽話，不就不會受苦了？”顧靈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想起自己曾經那樣相信她，視對方為親姐妹，卻得到一個背叛的下場，顧靈之心中的恨意就將要潰堤而出。

“你可記得，故意謀害主子在顧家會有怎樣的下場？”

還在震驚顧靈之怎麼像變了個人的小桃頓時一僵，眼神閃過一抹慌亂，卻還強自鎮定道：“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么？”顧靈之輕笑，端起被放置一旁的那碗加了料的湯藥。“喝下這碗湯藥你是否就明白了？”

到了這時，小桃才終於相信，顧靈之是真的知道了什麼事。可是想到自己現在的靠山，小桃眼中的慌亂稍微褪去了一點，直起身板嘴硬道：“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夫人是不會幫你的。”

因為讓她做這件事的人，就是顧家族長現任的妻子林月娥。

“誰說我要找林氏的？”顧靈之看傻瓜一樣地看着她。“現在顧家做主的是我爹，不是那林氏。”

說完，顧靈之俯下身，以極有威懾力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着小桃道：“你覺得如果我父親知道了這事，林氏會保你，還是保她自己？”

“你、你不可能見到族長的……”小桃艱難道。“族長日理萬機，怎麼會有時間見你這個廢物？”

顧靈之輕笑。“你要不要賭一下，我能不能見到我爹？”

看到顧靈之嘴角那抹酌定的笑容，小桃遲疑了。想起今天顧靈之的異常，咬了咬牙道：“大小姐，你就明說吧，你想怎樣。”

倒是個聰明人，這麼快就弄清楚了形勢，怪不得上一世能那麼輕易就背叛了她。

顧靈之看着小桃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複雜，隨後就變成了深邃的黑。

“我知道你愛慕薛家表哥薛凌燦，我就給你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