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有點怪了。”

就在排長琢磨的時候，一個炮兵忍不住拉了下排長的衣袖，有點不自信，卻又有點着急的說。

“怎麼了？”

“排長，咱們第一次對小鬼子炮擊，小鬼子立即就對山頂進行了覆蓋炮擊。第二次咱們打了八發炮彈過去，小鬼子雖然挨炮了，可還是一邊頂着被炸，一邊迅速做出來回擊。可是，這次，咱們兩發炮彈打過去，小鬼子卻沒有一點迴音，安靜的出奇……排長，我覺得，小鬼子好像正在存續力量，做好了準備，就等待咱們再打炮過去，然後，小鬼子們好從咱們炮擊的火力點的暴露上，迅速回擊，好給咱們來一記狠的。”

說完，他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排長，這是我個人的意見，不知道對不對。要是說的不對，您批評我吧！”

“批評個屁！這次，該挨批評的是我。”

聽到這話，這位炮兵有點不敢置信的抬頭看着排長：排長打炮的技術老道，戰鬥經驗也十分豐富，平日里為人和善，跟戰士們達成了一片。在他的眼中，排長几乎是完美的，絕對不會出錯。要不然，以他的算得上相對老道的戰鬥經驗，也不會再說出這個發現的時候，還是有點沒底氣。

“是我一心只想着如何幹掉小鬼子的炮兵陣地，而疏忽了別的，所以，該批評的是我。不過，還好，小王剛才提醒的很對，也很及時，才讓我們沒有犯下大錯。在這裡，我要對小王提出表揚，等回去後，也要給小王的這個提醒記一功。同時，我希望大家都能跟小王學習，多動腦，多觀察，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炮兵……”

說了一堆鼓舞士氣的話後，排長才正色的問道：“現在，希望大家能開動腦筋，集思廣益，看看怎麼做，才能應對小鬼子這一次的準備？”

小王的觀察應該很準確，也就是說，排長他們再打一炮過去，不管結果如何，但是，小鬼子已經做好了快速回擊的準備，甚至，大家都能想象得到，此時，小鬼子的觀察員們必然全都出來了，對這邊山頭周圍的各個點都進行着觀察。一旦排長他們因為開炮，十有**就會暴露，而小鬼子必然會飛速的予以回擊。到那時，排長他們恐怕就是想轉移也來不及了——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小鬼子密集不斷的覆蓋性炮擊，想活着衝出去，幾乎沒有可能。

而對於這樣幾乎成為死局的結果，大家要想在短時間內想到一個安全的好辦法，基本上不可能。

所以，排長的話音一落，場面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人人都在想，可人人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不過，好在小鬼子的炮兵陣地那麼大，武器彈藥那麼多，短時間內是根本沒辦法全部轉移的，估計小鬼子多半也不會再此時此刻轉移，所以，對於排長他們來說，時間充裕的很。

足足過了五分鐘，小王突然抬頭，嘴巴漲了一下，卻又閉上，然後低頭。

可他的動作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幾乎同時看向小王。

“小王，都這個時候了，你要有什麼好辦法，就別藏着掖着了，說吧！”

“排長，我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可是……”

“沒關係，只管說，反正大家現在都是在商量，就算說錯了，或者出了什麼事，也不會怪你，說吧！”

小王的辦法很簡單，很有突破性，卻也是一種置之死地的戰術。

簡單點說，就是把兩門小鋼炮分開使用：一門小鋼炮留在這裡，首先開炮，吸引小鬼子的火力。而另一門小鋼炮則藏在遠處，等小鬼子的炮兵陣地對先前哪一門小鋼炮進行火力打擊而暴露了自己的具體位置時，這門小鋼炮突然開火……可以說，這樣的戰術絕對會有效。因為，先前雖然不斷的對小鬼子炮兵陣地進行炮擊，可問題是，都是用肉眼進行觀察後再推斷出小鬼子炮兵陣地的位置，這樣做，雖然也有一定的精確性，但是，絕對比不過一邊看着小鬼子炮兵陣地的開火一邊瞄準來的更為精確。

更何況，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先前都是打幾炮就緊急轉移，然後再觀察、判斷、調製，這樣做，其實在開下一炮的時候，就等於是第一次開炮，也就是有了試炮的說法。但是，如果精確度大大提高，同時又可以不用轉移的直接固定下來，這樣的炮擊的結果，也絕對會大大滴提高。

但問題是，這裡面有一個巨大的缺點，那就是，那個負責留在這裡吸引敵人火力的人，十有**會當場犧牲。同時，那一門小鋼炮恐怕也會被直接炸死，這樣一來，不僅只會留下一門小鋼炮，更會犧牲一個優秀的炮兵。

直白點說，就是必須要有一個人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或者說去提高勝利的幾率。而這樣主動犧牲的人，不管是落到誰的頭上，都會讓另外三人感到心痛，於心不忍啊！

排長想了想，道：“咱們先不要管別的，都分析一下小王剛才的這個戰術可行性如何？”

眾人一陣分析，都覺得，從戰術自身角度而言，絕對是可行的，而且是目前應對小鬼子隨時準備回擊的戰術的最好辦法。

排長本身對這個戰術也贊同，見大家都表示了認可，自然知道這個戰術已經通過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這麼辦吧。大個子，接下來由你指揮另一門小鋼炮……給我留下兩發炮彈就夠了，你帶着大家重新找個地方去。”當下揮了揮手，如趕蒼蠅似的，道：“好了，就這麼定了，你們趕快走。”

對於排長的這個決定，大家並沒有感到意外，因為這是八路軍一項光輝的傳統：有危險，指揮員都會搶着先上！就如排長現在這樣。還有一點，剛才排長讓大家先排除別的因素，而討論僅僅從戰術角度出發，這個戰術實施的可能性。這一點，就包括了安排誰留下來。而根據排長以往的表現，大家心裡早就明白：排長這是要把這個人選留給自己。

而八路軍還有另一項光榮傳統：越危險的任務，大家就越是搶着先上，為此，很多時候都會違抗下命令的指揮員，尤其是在這個命令中，把任務留給指揮員自己的時候。

這不，排長雖然表現的十分輕鬆且淡薄，可是，戰士們沒有一個動，更別說按命令辦了。

“怎麼，老子不是你們的排長了？老子的話不管用了？”排長見大家沒反應，當下就瞪大眼睛，怒視三人，臉上的怒氣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可是，大家都還是沒動。這不，排長急了，幾乎是吼道：“趕緊的，都給老滾蛋！”

還是沒有人動一下，不過，這次，有人開口了。

“排長，咱們八路軍可是講究官兵平等的。”大個子笑的很是諂媚：“這麼好的表現機會，你怎麼能留給你自己了？我看，你就吃點虧，把這個功勞留給我。你是排長，陞官的機會多，我卻要少的可憐，好不容易有了現在這麼個立功的機會，你就可憐一下我們這些當手下的人的前途，讓給我吧？要不然，我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把副班長的‘副’字給去掉？”

見排長怒視過來，大個子依然笑嘻嘻地說：“總不能讓大家笑話我一輩子吧？”

面對大個子又是歪理，又是求情的話，排長很想抽他：娘的，說的老子好像一直在貪墨你們的軍功似的。

可是，還沒等排長給與回應，另外兩位也開口了。

“排長，大個子好歹還是副班長，我可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炮兵，這次，機會給我，也讓我當個班長或者是副班長什麼的。要不然，回到村裡，大家一問我，知道我當兵這麼久了，可到現在還只是的普通的炮兵，那可就真的沒法見人了。”

“是啊！排長，我也一樣。不過，我比你們都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這個戰術是我想出來的，那麼，執行起來的話，我自然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不管從哪方面說，都應該讓我去獲取這個軍功，對吧？”

大家踴躍發言，積極爭取，可不管說的多麼天花爛墜，其實大家心裡都十分清楚，目的也顯而易見，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排長自然明白這一點，心裡很是感動：一個優秀的戰士，不僅要有各方面的條件，還得有一點：關鍵時刻，不僅敢於犧牲，也勇於犧牲！就如現在這樣。

可是，越是如此，排長就越不能讓大家代替自己——在排長心裡，這個任務當仁不讓的就應該是自己的。最少，他認為，哪有看到危險，當排長的不上，卻讓手下的戰士們送死，沒這個道理，也過不了自己良心的這道坎。

可是，同樣沒等排長開口，大個子卻先不幹了。

“你們倆爭什麼爭？老子還沒死了，輪得到你們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嗎？都給老子到後面等着，等老子去見馬克思之後，你們倆愛怎麼樣都行。”

這兩個炮兵，正好是大個子這個班的，平日里跟大個子混的很熟悉，見大個子擺起了架子，他倆也不怕。

“大個子，你少在我們面前裝大，你也僅僅比我們大兩年，軍齡也就一年而已。”

“大一天也是大，大一天也是老兵。懂嗎？”

這話讓兩人無語。

可大個子已經不搭理他倆了，而是對排長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