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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戰士挑着水來到一戶村民家。

誰知,他剛到只開了半扇門的大門口,腳都還沒來得及跨過門檻,就見一個小腳老婦人站到了大門口。

淡淡地看着這個戰士,很是平靜的說:“你把水放到門口就可以了。”

馬宏吉帶着幾個護衛,哼着歌,心身愉悅的剛出門不到二十米遠,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心頭就來氣了:你一個老寡婦也太不厚道了,別人好心好意的幫你挑水,你居然連門都不讓進,這像話嗎?

愉悅的心情頓時就有點不悅了,可自己好歹是一族之長,犯不着為這點小事跟一個寡婦計較。

小夥子倒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着對老婦人說:“大娘,不要緊,我反正沒事,又有的是力氣,一定儘快幫你把水缸挑滿吧?今後您要想喝水劈柴之類的,只管叫我,我……”

“那顆不敢當!”哪知,這個老婦人連對方的話都沒聽完,直接一口打斷:“老太婆雖然年紀大了點,可挑水的力氣還是有的,犯不着求人。”

一聽這話,小夥子也沒生氣,還解釋着說:“大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老婦人同樣一口打斷他的話,有些不耐煩的揮手道:“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你快走吧。”

隨即轉身關門,還傳來很大聲的抱怨:“真是的,我說大清早的我家扁擔和水桶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被人借用了。哼!沒規矩。”

一旁的馬宏吉氣得差點跺腳叫人衝進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老婦人,可仔細想想,這個老婦人不僅是自己的遠房親戚,而且,她男人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阿爹,替阿爹擋了子彈而死,為此,自己沒少接濟她……

算了,算了,眼不見為凈,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想到這兒,原本打算要上前安慰一下這個有點尷尬的戰士,此時也沒有了這份心思……趕緊掩面而走,免得被人發現,說自己不會管教族人。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這個戰士隔着大門對老婦人叫道:“大娘,我把水桶和水都放在門邊了,你出門的時候注意一下,免得碰到……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給你挑水。”

這話讓馬宏吉沒多大的想法,最多就是覺得這個小夥子今天遲了閉門羹,明天居然還要來?

關鍵是,這個小夥子的態度十分好,哪怕被老婦人連諷帶刺的,居然一點也不生氣,大有上杆子找虐的意思。這讓馬宏吉頓時對小夥子另眼相看。

可想想,也許只是特例而已,所以,馬宏吉只是回頭看了眼小夥子,記住了這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小夥子後,背着手,繼續走。

現在,他原本愉悅的心情早沒了,早已變成了鬱悶:想管教這個老婦人吧,又不敢;可不管教吧,又丟臉。這份鬱悶勁就別提了。

沒走幾步,遠遠地就聽見了孩童的歡笑聲和開心的大叫聲,這讓馬宏吉有點期待。

走過去一看,卻見幾個穿着突擊團軍裝的姑娘,正和一大群孩子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孩子們歡笑,姑娘們也開心,看的馬宏吉也高興:自己的管制下,就應該這樣,歡笑聲越多,就越能說明自己的治理能力越強。

可還沒等馬宏吉笑眯眯地走近,卻見孩童們玩的街面上的左邊走出一年輕婦人,大叫:“二狗子,帶着你妹妹給我滾回來。”

孩童是單純的,不懂這些大人們的心思,玩的正高興了,頓時就有點不願意了,哀求着說:“娘,我還想再玩一會兒。”

“玩什麼玩?給我滾回來。”

三個孩童依依不捨的走過去。

婦人卻還指桑罵槐的大叫:“一點規矩都不懂!成天瘋瘋癲癲地像什麼話?要是被人拐跑了,我看你……”

話沒說完,婦人發現馬宏吉鐵青着臉站在那邊,惡狠狠地瞪着自己,頓時嚇一跳,卻對幾個看過來的姑娘重重地哼了聲後,趕緊拉着孩子進屋,關門。

馬宏吉心頭那個氣啊!就別提了。

人家帶着你孩子玩,又沒有欺負你家孩子,更沒有打孩子,不過是大家都高興而已,你犯得着這麼橫眉冷對,指桑罵槐嗎?再說了,就算你要帶孩子進屋,可別人沒招你惹你,你犯得着這麼對待人家?

實際上,這也是村民們誤會了:在村民的思想中,不管來了多少人,只要是李靖帶頭,來的只要是李靖的手下,那麼,絕對全都是土匪,哪怕現在變成了八路軍,可李靖以前是大土匪,那麼現在依然是大土匪,而他手下的人馬,也自然全被看成土匪了。

尤其是,看到李靖帶來的人馬中,有一部分還就是當年的土匪,那麼,自然而然的就認為,都有這麼多土匪混雜在其中,你要說比的不是土匪,誰肯信?

甚至就連那姑娘們,也被村民們當成了女土匪。

唯一去區別大概就是這些姑娘漂亮些,朝氣蓬勃了點,比傳說中的女土匪少了很多殺氣,卻多了幾分颯爽英姿。但……依然是女土匪。

而這,也是馬宏吉疏忽了,昨天半夜喊話時,一時大意沒說清楚,或者說,馬宏吉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哪裡知道,就因為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卻讓村民們引起這麼大的誤會。

直接給李玲手下的人來了個一視同仁——不是男土匪就是女土匪。哪怕你是女的,哪怕你帶着個眼鏡,就當我不知道你只是土匪裝斯文而已嗎?

畢竟,當年攻打馬家坡村,土匪給村裡造成的破壞很大,讓村民們時刻謹記着,自然不可能是一兩句話的解釋就能化解的了的。

“你們說,我是不是對村子裡的人太寬鬆了,讓他們一個個都養成了棒槌不說,還一點都不知道待客之道。”

幾個護衛哪敢接話,各個低頭。

剛才這位婦人的丈夫是村裡護衛隊的副隊長,不僅級別比他們這些護衛高,而且也是馬宏吉的心腹。

馬宏吉自然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就去教訓那婦人,因為教訓了那婦人,就是打她丈夫的臉,有可能在他丈夫心中留下不滿的情緒。為了這點小事就讓一個心腹離心離德,實在是太不划算……所以,那婦人雖然嚇了一跳,卻還是敢對幾個姑娘哼了一聲。

而這樣的關係,對於馬宏吉來說,有利有弊。

好處是能更加的凝聚人心,畢竟同宗同族,有事且不管有理沒理,都會潛意識的維護自家人。

壞處就如同現在這樣,就是想管教一下,都不方便下手,免得為了這點小事而寒了手底下忠心耿耿的心腹的心。

馬宏吉嘆了口氣,走過去對幾個正尷尬的姑娘抱拳作揖道:“幾位姑娘,是在下管教無方,讓你們受委屈了。”

姑娘們一聽這話,紛紛說沒事。

馬宏吉見孩子們也被這氣氛弄的有點不知所措,乾脆從口袋裡掏出幾個銅板,對其中年紀最大的孩子說:“你拿着錢到村裡店上賣些糖果過來分給大家吃,也好再繼續痛痛快快地玩。”

孩子們頓時就大吼大叫起來,卻還是很講義氣的拉着幾個姑娘,嚷嚷着趕快去買糖,大家一起吃。

馬宏吉見孩子歡笑,他內心也不由得和平了很多。

背着手,繼續往前走。

可這一走,他的怒火轟地一聲,一下子就衝到了頭頂。

眼看就要走到吃早飯的酒樓,突然,身邊的一個護衛指着小巷子那頭,道:“族長,那邊圍了好多人,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看了看,果然,有一群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幹什麼。不過,看他們交頭接耳的,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馬宏吉當即穿過小巷子,這才看清楚,對面可不是一小群人,而是不少於少兩百人,老少婦孺都有。

馬宏吉覺得今天一大早實在是被氣得不行了,要是再被氣一次的話,他可能就控制不住怒火了。所以,為了能盡量的心平氣和,他不打算直接走過去,而是先派人把事情弄清楚,這樣一來,他最少可以減少直接面對無法發泄的怒火而產生的強烈憋屈。

“那是誰家?”馬宏吉指着被圍的那戶人家,問護衛們。

“馬二毛的家。”

“過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是!”

一個護衛去時滿臉的好奇,回來時卻是滿臉古怪,還支支吾吾地。

“吞吞吐吐地幹什麼?痛快點。”

原來,李靖一大早就和當年參加過那一戰的人,帶着大量的糧食和布匹,挨家挨戶的去道歉了。

在當年那一戰中,沒受傷的,每戶十斤糧食和兩塊大洋;受傷的每戶二十斤糧食、一匹布和五塊大洋;死了人的,每戶一百斤糧食、兩匹布和二十塊大洋。

就當時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這絕對算得上是厚禮,而且是全村人人有份,絕對能體現李靖道歉的誠意了。畢竟,就算如馬家坡這般富裕的村子,也有一部分人來飯都吃不飽了。

可怪就怪在,李靖已經走了十多戶人家了,居然沒有一戶人家肯收。

“一戶都沒收?”馬宏吉有些詫異,深怕自己聽錯了。

“一戶都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