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都在啊！”
話音一落，門帘子被掀開，打頭的是胡英澤，緊隨其後的是田國忠，再接着是彭鵬，最後是一臉無奈，還有點鬱悶的劉兵。
劉兵知道自己一營的情況，張青山能點名要一營派出一個連來加入，已經是對現在的一營的最好照顧了，他也沒有別的想法了。可是，見幾個營長都來了，他要不來，豈不是自覺與人民？所以，就算是湊個熱鬧，他也得來，所以，他有點無奈。
只是，見這麼巨大的戰功擺在眼前，而自己這個時候偏偏實力大損，無法跟別人競爭，想想，他的鬱悶也就能理解了。
“小孫。”
“到！”
“快去拿四副碗筷來，順帶趕緊生火炒幾個菜。”
“等一下，再多拿一副碗筷。”胡英澤邊說邊拖鞋上炕：“等一下老靖也要過來。”
老靖就是五營長李靖，只是因為二營長李紅輝也姓李，為了區分，李靖就主動請大家叫自己老靖……李靖也沒法，誰讓他是剛加入的，資歷遠不如李紅輝，只得很懂人情世故的主動低頭。
張青山下意識的往門帘子望了眼，卻沒說話。
“別看了。”田國忠也拖鞋上炕，做到了李紅輝身邊，對張青山笑着解釋道：“老靖非說自己廚藝高超，要給大家露一手，這不，他現在正在指揮所的廚房忙着，估計很快就到了。”
張青山笑着點點頭，心裡很清楚：李靖之所以這麼積極的表現，目的跟另外幾位營長一樣。雖說相對而言，五營的實力明顯最弱，可問題是，弱不弱那是自己的事，爭不爭取又是另一回事，反正，不爭爭，你怎麼知道沒那個機會？再說，爭取一下，又沒什麼損失，反倒是能在領導面前露露臉，為下次做好鋪墊——領導，你看，上次你就沒選上我們五營，這次，說什麼也得給我們五營一個機會。
“那你們怎麼都來了？還來的這麼齊？”張青山邊給大家擺碗筷邊笑問。
胡英澤苦笑着看了張青山一眼，再看看幾位營長，不語。
田國忠也基本一樣。
再看看幾位營長，各個都笑的有點姦猾。
得！張青山不用問都猜得到，肯定是胡英澤和田國忠被這幾位營長纏的頭大，卻又實在不好指定哪一個營去執行這個任務，加上見齊子軒和李洪輝不見了，估計是到張青山這裡來尋求突破，所以，乾脆全都帶來，正好，大家一起來決定。
倒是正在給大家倒酒的劉兵，一跟張青山的目光相碰，立即解釋道：“團長，你別看我，我跟他們不一樣，已經很知足了。”
說完，稍稍沉吟了一下後，特意補了句：“我現在就是來混吃混喝湊數的。”
幾個營長一聽這話，笑容里頓時有了三分尷尬和七分得意：一營可是個強勁的對手，真是老天爺幫忙，現在沒了一營的參與，大家機會都大了起來。
“嗯！老劉，你也別糾結了，馬家坳一戰，你們一營打的十分漂亮，打出了你們一營的名聲，也打出了我們突擊團的威風……放心，明天到三橋縣城裡好好休整，今後，還有的是你們一營表現的機會。”
“是啊！這次一營的表現確實讓人敬佩。別的不說，就說獨立團的老彭，聽到一營以七百來人，硬是把一千多小鬼子堵在包圍圈裡，五六個小時下來，寸步不讓，打的小鬼子不得不另尋突破口……嘖！嘖！這樣的戰績，說出去都沒人信。老彭當場就跟我說，要以五挺機槍換劉兵。結果，被我一口煙噴的他直流淚……”
眾人都笑了起來，笑容中，帶着三分得意，七分羨慕，也讓劉兵好受了很多，最少，他的腰桿立馬就直了起來。
“政委，團長，我知道，我會儘快恢復一營的實力的，要不然，就對不起這個‘一’字了。”話雖如此，可是個人都能聽出劉兵語氣中的驕傲和不甘心，還有就是無奈。
“好了，不說這些了。”張青山舉起酒杯，道：“來，大家都把酒杯舉起來，先為突擊團犧牲的烈士干一杯，敬他們！”
“敬他們！”
眾人喝了杯酒，氣氛活躍了一點。
“老張，酒沒了。”
張青山轉身就翻起床頭櫃，很快就從柜子最裡面的衣服下面拿出兩瓶酒，遞給說話的齊子軒，笑道：“可不敢讓我家那位發現，這可是我的私藏，大家緊着點喝。”
“你就拉倒吧！”胡英澤很不客氣的打擊張青山：“要沒有弟妹的默許，就你這藏東西的本事，老早就讓弟妹給沒收了，還能有你顯擺的機會？”
談笑中，時間過的很快。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派哪個營去，很可能就在這次酒桌上，可是誰都沒有主動提起，甚至有時候還委婉的岔開話題，因為第五營營長李靖還沒到。雖說李靖是綠林好漢出生，可英雄不問出處，甚至，在座的又有幾人出生大富大貴之家？張青山是木匠加泥瓦匠出生，李紅輝本身就是個地主家的長工。
更何況，李靖現在是突擊團的一位營長，大家就更應該等他到了再說這事，要不然，難免會讓人心裡不痛快：我去為你們炒菜，結果，你們倒好，背着我就把事情給定了，這叫什麼事？還拿不拿我當自家同志了……任何不團結的起因，都必然是由小事開始發芽的。
“小孫，這個時候你洗菜做什麼？”
很快，就聽見外面傳來李靖的聲音。
“李營長，團長叫我給大家炒幾個菜。”
“不用那麼麻煩，我這裡帶着很多菜。”
很快，就見李靖掀開布帘子進來。
“哎呀！老靖，你來的太及時了，大家剛喝了點酒就沒了，正覺得不過癮，沒想到，還是你老靖聰明……”李紅輝一見李靖右手抱着的那壇酒，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了，跳下扛就接過李靖抱着的酒罈，一個勁的稱讚李靖這酒送的太及時了。
一看到大家都在，李靖也沒意外，只是見桌上擺着三盤菜，他笑着把左手上的大籃子放到桌上，道：“領導們都在，正好，我坐了幾個菜，大家都嘗嘗，給點意見。”
邊說邊拿出五個菜：一盤牛肉，一盤臘肉，一盤花生米，一盤青椒炒南瓜，一盤青菜。
“真香！”張青山接過一盤臘肉，聞了一下，對李靖伸出大拇指，道：“雖然還沒吃，可光是聞着這個味，就讓人直流口水。老靖，手藝不錯，我自愧不如啊！”
“團長過獎了……大家都別看這啊，快嘗嘗。”說著，李靖笑着脫掉鞋子，上炕，一手拿起桌上擺好的那副酒杯，一手抓起酒瓶就開始給自己倒酒。
紛紛誇獎了一下李靖的手藝後，又集體幹了兩杯，胡英澤估摸着大家都喝的有點盡興了，再喝下去，選定的那個營的營長估計就無法半夜出發了，於是，就將事情提到了桌面上。
“請大家靜一靜，聽我說。我知道，這次任務大家都想去，這些我就不說了……”說著，他掃了眼大家，見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等待着。胡英澤這才正色道：“其實吧，關於這次選誰去，真的是太難了。一營雖然在馬家坳跟小鬼子硬拼而不落下風，可自身傷亡也很大，所以，這次，一營就派一個連出來當代表，就不去了。但是，剩下的四個營，各個都有優點，也有自己的弱點，可無論優點還是弱點，都只是相對的，真要討論，我看也差不多，所以，這次真的很為難……”
說到這兒，他對張青山笑道：“老張，我和老田商量了大半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來，你素有急智美譽，要不，你就決定了吧。”
一旁的田國忠也接過話，對張青山笑道：“老張，你放心，不管你選的是哪個營，我和老胡都舉雙手贊成。”
“老胡，老田，沒你倆這麼坑人的。有好酒好肉想不到我，得罪人的事你倆就盡往我身上推，真是的。”
“老張，你就別謙虛了。既然政委和參謀長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那是對你的信任，大家說是不是？”
齊子軒這話立馬就引得大家紛紛附和。
“所以啊！你就別客氣了，說吧，你心裡最想派哪個營去……”說著，齊子軒看向大家，道：“我先表個態，不管團長選沒有選到我們第三營，我都支持團長的決定。”
你要真的毫無怨言，就不會半夜來跟我喝酒了。
當然，這話的意思張青山懂，大家也都懂，所以，幾個營長紛紛表示支持。
這下，可真讓張青山為難了……先前，張青山得以回來休息，就是想躲過這一幕，卻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追到家裡來了不說，反倒是把這個得罪人的難題又推到自己身上了。
想了想，張青山下意識的一個一個看過去，沒看到一個就琢磨着這個營的強弱，結果，居然發現真的跟胡英澤和田國忠說的那樣，一營現在就不用說了，除了五營外，另外三個營，基本上都是伯仲之間，哪怕有優勢，也不明顯。
可到底該怎麼辦了？
想了足足一根煙的工夫，張青山突然想到一個辦法。
一口將杯中酒喝乾，張青山直接站起來，跳下炕，連鞋都顧不得穿，直接向外面跑去。
於是，就有了師長那句笑罵話——“這不是亂彈琴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