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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學明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手術刀,從脖子喉結下面開始,一直划到了下腹部。然後又拿出醫用剪子,將前胸處的肋骨呈三角形狀的剪了下來……

汪家衛和陳志兩人站在屍體兩側,雙手拉着陳學明劃開的這個大口子,用力向外一分,就將屍體的整個胸腔和腹腔都暴露了出來。陳學明將手伸了進去,將腹部內側的傷都檢查了一遍,又將各個器官逐一翻出來仔細的看了看,每看一個部位,就讓張大鵬用相機記錄一個部位。

“心臟沒有損傷,肝臟沒有損傷,肺也沒有………”陳學明每翻看完一個器官,便說一句話,說完,又看着秋宇道:“秋隊,整個胸腔和腹腔內的器官都沒有受損,與之前看的屍表比較吻合。只有少量的血液在腹腔里,這倒是與現場比較吻合,他身體裡面絕大部分血液都在了現場。接下來,我們開顱了啊。”

“嗯,繼續。”

頭髮是上次勘查屍表的時候就颳了的,這次倒是省了很多麻煩,幾人忙着開顱的時候,秋宇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劉正明,雖然他一臉獃滯的看着前方屍體的位置,但卻感覺眼神很空洞,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被噁心到了,。

秋宇走了過去,拍了拍他,問道:“你在看哪呢?”

劉正明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在夢遊,看到旁邊站着的是秋宇,才喘着粗氣說道:“你嚇死我了。”說完,自顧朝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道:“我還是站在門口看吧,應該也可以的啊,我抽只煙。你們這工作,太恐怖了。”說完,掏出一支煙點了起來,站在門口,眼睛也不知道看着什麼地方。

秋宇無奈的苦笑了笑,又走回到屍體旁邊。

“秋隊,頭皮打開了,就是與表皮對應的額部有一些損傷,顱骨沒有骨折。從目前情況看,應該不會有顱內損傷,不過還要等顱骨打開再說。”陳學明見秋宇走了過來,趕緊彙報道。

陳志正拿着一把鋼鋸,見秋宇點了點頭,便按在屍體的頭部用力的鋸了起來,不時傳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種鋼鋸,就是一個弓形的鋼架,架子上面安裝了一片細長條形的鋸片,鋸片隨時可以更換的那種,非常的老式,也非常的常見。

其實,在這個科學技術日新月異的年代,這樣的工具在很多地方的公安機關或許早已經被淘汰了,用的都是電鋸、繩鋸這些高端的產品。但秋宇他們這裡,這個原始的工具在法醫老曹的帶領下,卻一直沒有更換過。用老曹和幾位法醫的話來說,這個東西雖然用起來比較費力,但卻是所有工具裡面開顱最不容易出現問題的,所以,被一直沿用了下來。

有的時候,先進的東西,不一定就是好的。也許,最初跟隨你的東西,才是最適合你的。

陳志鋸得差不多了,便用手術刀柄伸進鋸開的縫隙里輕輕撬了幾下,發出“咯嘖、咯嘖”的聲音,沒幾下,整個頭頂的顱骨就被取了下來,像個碗一樣放在了一邊。

陳學明又用鉗子和手術刀在大腦里擺弄了起來,沒過多久,一個完整的乳白色的大腦便被他取了出來,放在了那個“碗”的旁邊。

“顱內沒有損傷,從目前情況來看,如果毒物化驗沒有問題的話,應該可以確定是銳器創至失血性休剋死亡了。”陳學明一邊翻看着大腦,一邊說道。

“嗯,小陳,取點胃內容物和肝臟,還有心血,準備連之前取的指甲和現場血跡一起送檢,還有,把屍體指紋也取了,一定要好好的取。”秋宇想了想,又繼續說道:“把脖子劃開,看看氣管和食道,還有舌骨也取出來,看看有沒有骨折?”

……

秋宇坐在解剖室外的休息室里,手裡夾着香煙,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猶如虛脫了一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奈和悲哀。

“秋隊,收尾的工作都完了,可以走了。屍體也重新給他清洗了一遍,剛好他們壽衣也到了,就順便給穿了起來,移交給了家屬。”張大鵬站在秋宇面前,一臉疲憊的說道。

“嗯,跟殯儀館的打聲招呼,走吧,回局裡。”秋宇站了起來,向殯儀館外走去。

張大鵬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那家屬怎麼辦?”

“你去告訴王勇一聲,不用再跟着家屬攝像了,跟我們一起吃完飯回去。”秋宇淡淡說道:“家屬跟他們說一下,屍體可以火化了,讓他們自己準備辦後事,具體什麼時候給他們答覆,讓他們等通知。另外,讓他們近期都留在鹿城,別回冒進,也別亂跑,免得到時候聯繫不上。”

中午兩點半,剛一上班,秋宇便來到了彭輝的辦公室。

見秋宇臉色不太好,也沒像往常一樣進來就瞎開玩笑,彭輝給他泡了杯茶,又發了支煙,還親自給他點上火,才坐在了秋宇對面。

“怎麼?心情不好?”彭輝問道。

“也算是吧,總之心裡有點堵,他媽的不爽。”秋宇懶洋洋的說道。

“公事私事?”

“武德才的事。”

“說來聽聽?”

“說出來你可別罵我。”

“我靠,我罵你幹嘛。”

“那我說了。”

“趕緊說,什麼時候你他媽的也這麼婆婆媽媽的,像個婆娘一樣。”彭輝說完,一臉慎重的看着秋宇。

秋宇苦笑了笑,才一臉慎重的說道:“這個不是案子,武德才是……自殺的。”

“什麼?”彭輝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差點沒把前面的桌子撞翻。

“真的?你確定?”彭輝眼睛鼓鼓的問道。

“沒屍檢以前我到是不敢確定,今天屍檢完了,可以確定了。”

“不會錯?”

“應該不會。”秋宇無奈的笑了笑。

“他媽的到底確不確定,你給我肯定點說話。”彭輝只差沒咆哮了。

秋宇歪着頭,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絕…對…不…會…錯…”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雖然現場和屍體身上提取的檢材檢驗結果還沒有出來,但我已經基本可以肯定了,不會錯的。”

聽到這話,彭輝站在那裡楞了半天,才又重新坐回座位上。

“我給錢副打個電話,讓他過來一下。”說完,彭輝掏出手機給錢治國打了過去。

二十分鐘後,錢治國心急火燎的沖了進來。

接到彭輝電話的時候,他剛好來到西城派出所的所長辦公室,正準備了解一下武德才這個案子外圍調查開展的情況,順便布置一些工作。這才剛剛進門,話都沒開始說一句,電話就響了,一聽到是這麼個情況,錢治國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外走,電話打完人也回到了車裡,發動車子就趕了回來。搞得西城所的李所長一頭霧水,莫名其妙了半天,又不敢問,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做錯了,惹得領導見了自己連話都懶得說就走了。

錢治國剛一進門,反身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了起來,然後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自殺?不太可能吧?”錢治國一臉疑惑的看着秋宇。

“錢副,我很確定。”秋宇苦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其實一開始我就懷疑了,只是,缺少一樣東西,所以我一直沒敢定,今天,我找到了這個東西。”

“什麼東西?”錢治國和彭輝同時問道。

“作案工具。”秋宇想了想,又說道:“準確的說,應該是自殺工具。”

“就是你說的那把刀?”彭輝問道。

“嗯,沒錯,死者身上所有的銳器傷,用這把刀都足以完成,而且,基本上都跟傷口大小吻合。現場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當晚住在旅社的所有人也都查過,包括住的房間,沒想到,居然會在那種地方。”秋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正是這把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刀,要了他的命,我很相信自己,不會錯的。”

聽到這話,錢治國閉着眼睛想了半天,才緩緩說道:“要不要請支隊或者省廳的專家下來一起研究一下,身中十多刀,渾身上下血都流完了,脖子割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頭上還有鈍器傷,現在就憑一把很像作案工具的刀,你就說是自殺,能解釋得通么?”

近年來,錢治國對秋宇非常信任,雖然是領導,但也已經基本沒用這種懷疑的態度跟秋宇說話了。這次他也是真的急了,一個男人死在外地旅社裡,混身是傷,大量流血導致死亡,而導致他死亡的工具,就是簡簡單單的一把小刀,這說出去誰信啊。

家屬能信嗎?公眾能信嗎?媒體能信嗎?

這件事現在成了自殺,錢治國簡直感覺頭都要爆炸了,要真是這樣,下步還真是不好走。

秋宇完全能夠理解錢治國的想法,他看着錢治國,眼神堅定的說道:“錢副,你都沒聽我把整個事情說完,就這麼不相信我了,你們先聽我把整個情況詳細分析完,再做定論。到時候要還是不相信,你們請公安部來我也沒意見,當然,也要請得動才行。”

聽到這話,兩人盯着秋宇,都從他眼中讀到了一種東西,那就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