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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瑜哇的一聲大哭,“鐘聲還沒有停!鐘聲為什麼不停!父王……父王……”

最後跳着腳尖叫,“我要你償命!我要你給我父王償命!”

或許是太害怕了吧,太不真實了吧,高氏姐弟開始時還很彆扭,但很快一切就純出自然。

高鈺像一隻小野獸那樣怒吼。

高瑜則是嚎啕大哭。

但是人在表達強烈情緒的時候往往要伴隨着肢體動作,越是真實,肢體動作越是激烈。

高氏姐弟兩個下意識的的想撲向肖絳,但見她拿着木條在那裡跳來跳去,還在偽裝受虐,身上不知是真是假的傷口破破爛爛的,又不敢伸手。

最後只能互相揪着,把對方當成假想敵宣洩出心中的絕望,恐懼和憤怒。

不過到底是親姐弟,捨不得下黑手,最後你扭我,我扭你,滾到了地上,只蹭的全身臟污。

肖絳望着這本色表演,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一邊嘴裡叫疼,哀求,反駁,裝出有氣無力而且很快就要掛掉的語氣和聲音,一邊以眼神詢問千牽。

千牽指了指東南方向,再比劃那個樹的姿態。

這是說,那個“刺客”在東南邊的樹上。

又見肖絳又一副擔憂的神情看了看高氏姐弟,就伸雙手,各比劃四,左右分開。再拍了拍個胸口,點了點頭。

這是說,院子兩側各有他們的四名高手在埋伏,足可以保證世子世女的安全。

肖絳安心了,快步上前,一把扯住高瑜的手臂。

因為這舉動太突然了,處於情緒高度緊繃狀態的高瑜嚇得尖叫連連,下意識地罵道,“你放開我!醜八怪!毒婦!快放開你的爪子!”

肖絳立即配合,聲嘶力竭的哭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吧,不要殺我!”

隨即把聲音壓得極低,“殺了我!”

啊!

高瑜再度驚叫一聲,看到肖絳從懷裡摸出一把短刀來,直往她手裡塞,嚇得急忙甩手。

那把刀“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不過高鈺卻瞬間就明白了肖絳的意思,連忙把那把刀撿起來,凌空揮舞了一下,帶着哭腔大叫,“姐姐閃開,我來!傷害父王的人必死無葬身之地!父王你看着,我們給你報仇了!”

肖絳慘叫一聲,隨即趕緊捂住自己的嘴,防止再發出任何聲息。

百忙之中還不忘挑了挑拇指,表揚高鈺演的好。

“往西北方向跑!拚命跑!不管發生什麼也不要回頭!”她快速低語了最後一句話,然後啪嘰一聲摔到地上。

雖然很疼很疼,她甚至感覺摔得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但哭着也要這麼做。

畢竟演戲演全套,一切必須無比逼真。

就算外面的刺客看不見,但千萬不要忘記人類擁有奇妙的直覺。

哪怕有一點點的地方做的不夠真實,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人都可能就會發覺異樣,並及時撤退。

那麼,這個陷阱就白挖了!

高闖受的苦,她受的罪,也將功虧一簣。

高鈺卻嚇壞了,還以為自己胡亂揮舞短刀,真的傷到了眼前這個醜八怪。

今天晚上,衝擊力極大事兒一件接着一件,早已經摧毀了這對才十一歲的小屁孩兒的心理和智力。

他們現在只是像提線木偶一樣,無法思考是也無法判斷,只機械的照着肖絳的吩咐去做。

高鈺還好,尚保存着幾分清醒,高瑜已經完全蒙圈了。

快跑啊!跑!

見兩個孩子在發愣,肖絳以嘴型催促着。

高鈺一咬牙,拉着姐姐就往外跑,手裡還拎着那把短刀。快要開門的時候又想起什麼,從懷中抽出一物,快速扔到了地上。

那東西滾了幾滾,正滾到肖絳的面前,卻是一把弩箭。弦已經繃緊,圓圓的弩箭筒上綁着兩支短箭。

肖絳怔住。

在屋門閉合的一瞬,就聽見高瑜的聲音哆哆嗦嗦的響起,“阿鈺,你真的殺了他嗎?你殺人了嗎!”

“對,我殺了!他給父王報了仇!我殺人了!我以後就可以上戰場!我要幫着父王守護燕北!”高鈺回答,因為緊張,聲音有點變形卻亢奮。

肖絳恨不得大聲誇獎。

孺子可教,演技真好,是一對天才呀,居然後面還有自由發揮!

倘若,外面那個刺客對他們這齣戲還有什麼懷疑的話,這兩個孩子的這番表現和對話,就足以打消他最後的猶豫!

而且因為是本色表現,這兩個孩子是真的驚慌和恐懼,對父親的愛,對“兇手”的恨也真真切切,於是這場戲演的簡直是天衣無縫。

如果對方再不上鉤,那就真是天意了。

聽着那慌張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千牽不用肖絳吩咐,再度輕巧的反身鑽入了牆壁之內。

這一次,肖絳摔的方向正對着那面活牆。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面對肖絳的話,他的背就會留給千牽。

最好的下手角度!

她趴在那,毫無聲息。

其實那根木條正硌到她肋骨上,搞得她好痛。但是她現在“死了”呀,所以絕不能動彈。同時她要用盡一切力量,拚命把自己的呼吸聲降到最輕最緩,身體上連一點起伏都不能看得到。

幸好身上的衣服都爛,還到處都是血跡,加上燈光非常昏暗,遮蓋了人體的大部分生命跡象。

高氏姐弟闖進來這件事不在計劃之內,本來是她的生命應該交由那個刺客了結的,現在不得不提前,所以她也不得不偽裝。

古代的高手好像能通過呼吸判斷人的狀態,但願對方沒有變態到能聽到人的心跳,否則她這個計劃就失敗了。

敗在最後關頭,誰讓有兩個小混蛋突然來攪局呢?

情急必然生變。

而現在她作為一具死屍伏在那裡,感覺到那個刺客非常有耐心,因為她等了很久,差點真的斷氣了的時候,她後背上的汗毛才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她強抑着自己的心跳,不能有任何風吹草動和哪怕一點點最微小的變化。

她趴着的姿勢令她沒辦法看, 甚至也沒有聽到半點聲響。包括開門聲,和腳步聲。

但她就是知道,那個人進屋了。

魚,終於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