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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不出底細,擺在那兒總是個釘子。”

屋內沉默半晌後,練紅霓看向高闖。

高闖卻搖頭,“不知底細才要擺着。”

頓了頓,“來日方長。”

隨即又把目光投在大和尚郭奴心身上,“你那邊還查到什麼?”

老郭張了張嘴,似乎一時之間很是為難。

斟酌半天才說,“應該……還蠻好的……吧……”

高闖挑眉,略略不滿,“身為王府大總管,你是這樣回事的嗎?”

“實在是,不知要從何說起。”老郭本來坐在高闖下手,這時候拖着椅子向前蹭了蹭,“就是安安分分在落雪院待着,除了吃,就是沿着廊下小跑,還回屋做些奇奇怪怪的姿勢,像是在練武,然而又不是。對了,會打拳。我讓府衛去看過了,據說是太極。但不是格鬥類的,主要是強身健體。”

“真惜命。”高闖輕哼了一聲,從面上看不出喜怒。

“沒有派她的丫鬟打探府里的事情嗎?”練紅霓問。

“那倒沒有,但她的丫鬟豆芽有點不安分。”老郭想了想說,“看樣子不是個聰明人,卻偏偏喜歡裝機靈。”

“能確定不是那個女人的私下授意嗎?”練紅霓不信。

“小看了我不是?”老郭好脾氣地笑笑,“關於王妃的身世,我們調查的結果確實和實際情況有出入,但我覺得這裡邊肯定有人力不可解的東西。王上說的嘛,來日方長。可是王府里的情況不一樣,那都是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我如果連這點子事都做不好,那還真不如直接托個缽盂,沿街化緣去。”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呀。”練紅霓連忙道,“只是那個女人的行事處處透着怪異,我負責着府里的防衛,實在不能掉以輕心。”

“那我還真有一點點情報給你。”老郭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而後伸手從袖袋中抽出幾張紙來。

練紅霓接過,卻並沒有立即打開,而是上前幾步,雙手呈給高闖。

高闖極快的看了幾眼,不禁有些詫異 “她要炮仗幹什麼?”

“說是進了臘月就是年,哪怕是在落雪院,過年的時候也要放放鞭炮,驅逐邪氣和年獸。”老郭回道。

“她自己就邪門的很。”高闖又哼了聲,“給她了?”

“給!為什麼不給?”老郭攤開手,“豆芽報到了二夫人處,二夫人無法決斷,臣下就做了主。想着,這也是正當的要求嘛,量又不多。就算她是有別的心思,那也要把刀遞到她手裡,才知道她要揮到什麼地方啊。”

高闖默片刻,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那女人若要做些什麼,也不會這麼明火執仗的,更不會給人落下把柄。

一念及此,腦海里就浮現出一張平庸甚至醜陋的臉。可是卻奇異的有一雙明亮燦爛的眼睛,充滿了生命力。

那種眼神,他只在戰場上見過,永遠是最無所畏懼,最不屈不撓,最渴望勝利的戰士才會擁有。

戰士么……

但他也真摸不透那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就好比下棋,根沒辦法判斷她要落子在哪裡。

從這一點上看,確實是妖風陣陣。

“還有呢……”他抬起眼睛看着老郭。

老郭與他相交莫逆,志同道合,追隨他多年。所以,他太了解這個半真半假的和尚說到重點的時候,喜歡說一半留一半,故意賣關子,像參禪似的。

“據臣下探知,王妃雖然被關在落雪院里,卻整日里忙忙碌碌,一點也不清閑。”老郭搖頭晃腦的道,“除了剛才說的打打太極呀,滿院子亂溜達呀,在屋裡做些奇奇怪怪的動作呀,還把院子里其他空餘的房間都規整了一遍。”

“自己?”練紅霓詫異。

“自己。”老郭點頭,“畢竟那個丫鬟豆芽每日出門拿兩餐飯,都要在外面逗留很久,留在落雪院的時間可不長。”

“她在找東西?”高闖問道,卻看向練紅霓。

老郭頂着王府大管事的名兒,但主要是協理軍務事宜,包括燕北軍的整個探報系統,是他的左膀右臂。

肖十三娘一介女流,本屬內眷。

可她又是和親公主,看似棄子,但誰知道是不是暗子呢?

事關兩國的利益與交鋒,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因此才由老郭盯緊,算是例外吧。可是要問及內宅里的一些細節,老郭就肯定不清楚了。

整個燕北王府,由二夫人魏疏雲和三夫人練紅霓共管。

練紅霓主防衛和外務。

魏疏雲管着府內的各色事等。

不過魏疏雲一向安分守己,從不踏入他處理軍務的鹿鳴堂,此時也只能問練紅霓。

“臣下倒是聽二夫人說過。”沒想到練紅霓一臉茫然,老郭卻接過話來,“畢竟是安置王妃的地方,事先總要打聽清楚嘛。”

“肖氏。”高闖皺眉,忍不住糾正。

這樁結兩國之好的親事對他來講是巨大的侮辱,旁人從不提及那尊稱,只有這和尚反反覆復的說,好像故意刺激他似的。

“嗯,肖氏。”老郭老老實實重複了一句,並配合著“這樣總行了吧”的敷衍態度。

高闖也懶得理他,就聽他說,“王上向來節儉,王府的內庫就建得狹小。落雪院地處偏僻,從無人居住,二夫人就把它作為一個小倉庫,用來專門放置價值不高,但也不便丟棄的東西。王上大婚的第二日,王妃,不對,是肖氏就徹底失寵。二夫人一時找不到好的去處,只好先指肖氏去了那處院子。”

“她住的倒是好。”高闖道。

老郭卻好像沒有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似的,點頭道,“王上英明,以臣下看來,那肖氏也是蠻自在自得的。她還對豆芽講,讓自己覺得舒服,是每個人的天賦。”

高闖的眉尖再度微微挑起。

行事妖里妖氣,說話怪裡怪氣,真是讓人琢磨不透的醜八怪。

若肖絳在此,肯定會大喝一聲:歌詞啊,大哥們,多麼的真理啊。

“就是說,她收拾落雪院是打算安穩長住了?”練紅霓也納悶。

那一位是真傻,假傻還是心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