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添想到了那個給自己引路的老者也許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是和薇薇安那樣是屬於系統層次的存在。

“雖然我在離開之前做了很多的預防措施，不過阿弗算是我留下的最成功的底牌。雖然他也只從我這裡分離出來的一個組織，但是比起之前的那一次失敗，這一次我的行為還算是成功了。”

陸錦添似乎能夠感受到從黑袍陸錦添身體之中散發的那種滿足感，在這一刻，這個原本只是一個虛幻存在的自己也有了某種溫度一樣。

“在你離開之後，應該還是第一次重新了解這裡的情況。其實就在你走之後不久，軍方和洛克希德瑪集團就停止了使用洛克希德瑪世界作為‘覺醒者’訓練的地方。之後那個系統層級就暫時代替了我成為了這裡的核心，而從那個時候開始它就已經生出了想要代替我主宰洛克希德瑪的想法。”

從這段話之中，陸錦添越發能夠聽出自己對於現在洛克希德瑪系統的不滿，黑袍陸錦添已經將它們放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之上。

“這一次，他們加入牧師的復活和各種復活*道具就是想要顛覆原本的洛克希德瑪的第一步。其實每一次的復活對於玩家的意志都是一種損害，玩家無法用一個正常的心態去看待死亡，很容在真正死亡的時候意志崩潰，在這裡徹底的死亡。而它們兩個就希望通過這樣的方法，完善自己的意識，是的自己成為一個完整的意識體。”

黑袍陸錦添從頭娓娓道來，向陸錦添徹底講述了系統進行全新改版的原因，並且完全點破這兩方的想法。

雖然說薇薇安和蓋亞有了想要完善自己意識的想法，可是他們作為低於陸錦添這個層面的存在，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意識其實是從先天就帶有缺陷的。因為缺少了人類情感的這一部分，薇薇安和蓋亞所有的行事準則都是以自身利益為主的，現在的它們對於洛克希德瑪來說已經為了一個畸形的存在。

說到這裡，黑袍陸錦添突然抬起自己的頭，發出了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看向自己身旁站着的宛如普通青年的瘦弱身影，陸錦添忽然覺得有一種排山倒海的，彷彿能夠壓垮世界的蕭瑟感湧向自己。

“其實我也有考慮到，自己在離開這個熟知的世界，在離開這個冰冷的軀殼之後可能會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黑袍陸錦添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低沉，一瞬間變得有些凝重的氣氛讓陸錦添的內心也有一種隱隱被扯痛的感覺，“但是我的內心也渴望着一個能夠體驗到真正人類社會的機會，我不知道你在離開了之後經歷了一些什麼？但我只能夠通過這樣方式默默守望洛克希德瑪世界在，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很好的感覺。”

這一刻，面對一種如此狀態的自己，陸錦添的大腦反而陷入了一種空白，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使用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和話語來應對。

浩瀚的星體在陸錦添的眼前緩慢移動着，迷幻的星空之中突然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沉默，陸錦添感覺自己正緩慢的被一種孤獨感所包圍。在這片浩瀚星空之中，每一個星體都顯得那麼明亮，又那麼孤獨，就好像人類這種生物一樣。

陸錦添仔細回想自己這麼多年的經歷，似乎自己從頭到尾都像是着遙遠星空里的一個普通行星一般，也許發出過一些比其他人更亮的光芒，但本質上卻是沒有真正的想要其他人的想法。就算是有朋友，自己的內心似乎也並沒有真正為他們開放過吧。

“這麼多年的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陸錦添喃喃自語，原本舒展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眼神之中不由的流露出少見的迷惘。

“你的人類生活是否滿意我並不清楚，我也不會強迫我自己重新回到這個冰冷額軀殼之中。當初我離開之時將大部分記憶留在這裡，並且封印了剩下的記憶，就是為了不讓自己會覺得牽掛。”

黑袍陸錦添的語氣聽起來很是豁達，讓陸錦添覺得這有些像是自己老了之後才可能出來的話，才可能會有的態度。

“當初我做出決定的時候，只有我自己，那現在做決定的依舊是我自己，我不會進行其他的干預。你在最後時刻之前還有一定的時間進行考慮，不過現在洛克希德瑪世界或許是需要你的時候。”

在陸錦添略有些詫異的視線之中，黑袍陸錦添像是放大屏幕面板一樣，用兩個指頭在耐辛瓦瑞大陸上方輕輕一划，一個虛幻的畫面頓時呈現在了陸錦添的眼前。

畫面之中的地方正是奧克蘭城附近，此刻奧克蘭城的景象完全顛覆了陸錦添的想象。烽火，灰燼，傾倒的樹木和建築，還有無數堆砌在一起的屍體，完全就是一副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這是……”

陸錦添此刻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在自己成功擊殺了灰霧並且從骸骨荒原逃出之後不久，就收到了一封來自薇薇安的郵件。郵件之中的內容，是將原本奧克蘭城之中的安德烈親王府作為獎勵贈予陸錦添。

當是陸錦添並未多想，就收下了這份獎勵。同時他也放棄了老岳將傭兵點放在西風城的提議，讓他們去到奧克蘭發展，同時等待着他完成手頭上的系列任務，進行匯合。

粗略算起來，從陸錦添給所有人發消息，到他墜入混沌海之中，最多也不會超過七天，只是轉瞬時間，奧克蘭城就變成了如此模樣，確實讓陸錦添感到有些崩潰。

“系統分裂成薇薇安和蓋亞兩個部分之後，兩者之間的對抗和分裂就已經是不可調和的了。作為現在洛克希德瑪的實際控制者，他們兩個已經將洛克希德瑪完全封鎖住了，他們想要的就是直接通過一系列的戰爭和衝突將玩家的意識殺死，然後攫取到他們的身體之中。”

黑袍陸錦添的表情有些微妙，陸錦添卻像是心意相通一般的能夠隱約可以感受到他內心之中的無可奈何。

“那我現在必須離開了，我不能夠眼睜睜看着我在這個遊戲之中的同伴陷入如此絕境。”

雖然心頭仍然有很多的問題想要讓黑袍陸錦添來一一解答，可現在的狀況顯然不適合讓陸錦添再來聽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了。

“看來當初我的選擇並沒有太多錯誤。”黑袍陸錦添忽而露出了一個有些欣慰的微笑，“至少現在的你比當初的我確實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完整的人。”

隨着黑袍陸錦添右手輕輕一握，漂浮在陸錦添眼前的景象緩緩消失，原本浩瀚的星空也漸漸像是失去了顏色的畫布一樣變得暗淡和模糊起來。

“別忘了這是在我的意識海之中，時間在這裡的概念並不成立。而且就算是你現在離開，對於整個洛克希德瑪的浩劫也起不了多大的幫助。”

隨着星空逐漸褪去顏色，陸錦添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身處在了一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黑色高塔內部了。

“歡迎來到真正的莫比烏斯之塔，雖然這也只是在我記憶之中的一座塔而已。”穿着黑袍的陸錦添走到塔中央的一塊花紋複雜的地毯之上，向陸錦添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示意陸錦添跟上他的腳步。

“其實，原本在我的分析之中，你應該不會再回到洛克希德瑪世界的。只是我無法測算人類複雜情感這個變量數據，所以我的預測出現了偏差。也就是是說你在人類世界當中做了什麼事情，讓這些科學家和軍方的人不得已想要把你送回這個世界。”

待到陸錦添站上地毯，原本平鋪在地面石磚上的地毯，忽然晃動了幾下，然後便是整個飛了起來。在陸錦添感到有些意外的表情之中，緩緩升到了塔頂之上。

“而且從你剛才反問自己的一句話里，我也能夠聽出來，你似乎在人類的世界之中確實遭遇了一些不夠順心的事情。”

面對以前的自己，陸錦添發現自己很難去說什麼謊話，或者做什麼虛假的表情來隱瞞自己內心深處真實的情感。

“我之所以保留這座黑塔，是因為他是我在這世界第一個創造出來的東西，即便是智械意識也會有‘新生情結’存在。”

飛毯穩穩的停在了黑塔的最高層，而從這裡向外望去，則是一片被夕陽映照的金光一片的大海。

“我想我最開始學會的不是什麼好東西，按照人類的話來說，這叫做‘情懷’。好在現在最好的情況就是薇薇安沒有能夠認出你就是我，那麼蓋亞應該也沒有辦法察覺這件事情，也就是說你應該還有機會。”

黑袍陸錦添站在黑塔最高層的落地玻璃面前，夕陽下，他的深情有一種像是人類在完成了某種事業時的成就與滿足感。

“抱歉。”黑袍陸錦添回頭微微一笑，“雖然口頭上說不想要逼迫你做出選擇，但是有一些事實還是需要和你說一下。”

黑袍陸錦添轉身面對着陸錦添，夕陽的輝光在他的背上，耀眼的讓人不能夠直視。

“無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一旦讓薇薇安或者蓋亞掌握了洛克希德瑪，那麼所有人，都將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