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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景適才的話,可謂是一語雙關。

單從字面上論,他似在抱怨朝廷的犒賞不利,寒了三軍將士們的心。但,若從其隱晦的內含上看,明顯是在向天子表達不滿。

這裡所說的不滿包羅甚多,但主要是在暗指,之前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廟堂賞罰失明,故為天下人所詬。

李宏裕早已不是昔日的少年阿蒙,對於朝政的處置,已然有了較為深入的認識。因此,戚景的話才一出口,他就恍然明白了話中之意。

而,在齊譽聽來,卻是有着另外的一番理解。

戚景先是誇讚了漠北的大好河山,然後,又提出了對賞罰上的質疑,這明顯是在暗示天子,若想坐擁這片疆土,就得付出點什麼才行。

不給承諾就想賺便宜,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其實,這事早就在齊譽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沒有想到,才一見面,戚景居然就迫不及待地提了出來。

按照他的想法,這種事應該放在接風洗塵宴上討論更為合適。

且先說回當下。

李宏裕提了提馬韁,故意放緩了前進速度,並降至到與戚景並轡而行狀道:“朕年輕識淺,做了一些傷人心的荒唐事,還望愛卿不計前嫌以大局為重,莫要糾結那一時的委屈呀!”

聽到這話,戚將軍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不管怎麼說,天子總算是擺出了坦然認錯的姿態,並沒有高高在上地一意孤行、堅持錯論。

是的!

最重要的就是態度。

態度若不端正,一切皆無從談起。

但,僅有態度是遠遠不夠的,戚景想要的,乃是一種更切實的靠譜回復,或者說,是一種可以讓他感到安全的正式承諾。

他的想法,有些複雜。

他既不想分裂國家,成為歷史的罪人,又不想淪為政治犧牲品,落得個兔死狗烹的下場。所以,他在追求一種兩頭兼顧的穩妥方法。

而以上的這席話,就是他故意往那個方向引導的說辭。

然而,心知肚明的皇帝卻是拿不出個像樣的章程來,他所能做的,只是限於原則上的表態。

往細了講,他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戚愛卿,我父皇曾經說過,治大國若烹小鮮,急肯定是急不來的。所以,還望愛卿多些耐心,讓朕好好思考細則。”

“不急,陛下不妨慢慢琢磨。”

見天子着實為難,戚景也及時收住了步步緊逼的姿態。

不過,適才的這番話,卻是創造了一個很好的交際開端。最起碼,能夠為接下來的接風洗塵宴營造出好的融洽氛圍。

這一點,已經足夠了。

若沒有這個鋪墊,聖天子這次怕是要吃一頓不光彩的閉門羹了。

沒錯,若談不攏框架的話,戚景都不打算過多招待了。

簡言之,就是先以理服人,理不管用,再考慮其他的辦法。

結果還算不錯,雙方共同創建了一個可以洽談的良好契機。

並沒有發生紅臉。

戚景故意避開皇帝,並找到了齊譽道:“少丞可知,今天的洗塵宴意義非凡?”

齊大郎聞言一愕,奇道:“究竟,又是怎麼個非凡法呢?”

“一呢,自然是天子駕臨、蓬蓽生輝;二嘛,乃是因為我得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哦?”

第一條乃是好聽的面子話,直接忽略了就是,關鍵是這話中的第二條。

這才是重點。

“說說看,有什麼值得稱讚的好消息?”

“東虜軍的糧草,目前已經出現了不濟。”

不濟?

嘖嘖,這確實是條不折不扣的好喜訊,也確實很值得慶祝。

然而,此中卻存在着一些令人費解的地方。

東虜盤踞於高麗多年,可謂根深蒂固,哪有那麼容易出現糧草不濟?

況且於不久前,他們才剛剛取下了高麗國的那處天塹糧倉,即使放開了肚皮吃,也足夠支撐半年之久。

除非,戚景在私下裡做了什麼特別動作,成功毀掉了那處儲藏。

果然!

在齊譽望過去的時候,戚景會意地對他點了點頭,而後,二人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北風蕭蕭,雪花瑟瑟。

在一片飛雪迎春到中,天子李宏宇的接風洗塵宴便正式開始了。

也正如戚景所言的那樣,今天的宴席存在特殊。

這頓飯,不僅是接風這麼簡單,同時還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年夜飯。

按照大奉國的慣例,今天的聖天子是要身着嶄新龍袍於金鑾殿上主持正旦大朝會的。可是,身處這野外邊陲,那可能實現得了呢?

真是悲哉!

兩杯酒下肚後,李宏裕不僅心生感慨地悵然道:“在新的一年裡,朕希望我大奉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戚景接話說道:“陛下所言極是。目前,四海昇平,諸邦臣服。可以說,只要拿下了高麗半島,我大奉之濱就再沒有其他異族了。”

這話倒是真的。

只有高麗覆滅,大奉朝才能算是真正的穩如泰山。

想到這裡,李宏裕甚是惋惜地說道:“諸蕃皆滅,唯高麗存,美中帶不足啊!”

戚景笑道:“在微臣看來,蕩平賊寇易如反掌,陛下只需一聲令下,臣就讓這不足變成圓滿。”

“愛卿……你已經思到了破敵良策?”

“良策不敢當,但拿下高麗,臣還是頗有自信的。”

這麼好的事,那還等什麼呀?

趕緊地打呀!

雖然,皇帝沒有開口催促,但,覬覦的神情已經躍然於臉上了。

戚景笑笑道:“若打下了高麗,陛下能否允許臣卸甲歸田,告老還鄉?”

“這……”對於這冷不丁的一問,皇帝卻是愕在了那裡。

很明顯,這話裡面帶着交易的味道。

換句話說,戚景至今仍在為自己的後路憂心,過去了這麼久,絲毫都沒有變淡的意思。

李宏裕實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望向了齊譽,希望他能審時度勢、指點迷津。

“陛下,戚將軍正值壯年,且為國之肱股,怎麼可以卸重擔而享安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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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絕不可行!”

齊譽的回答斬釘截鐵,不是定論卻剩似定論,讓人聽得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