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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案子老實說根本沒法查,現場除了一根捆貓用的塑料繩,什麼也沒留下。至於足印和攀爬槐樹時留下的痕迹,早被小六子那一趟上下弄得面目全非。況且只是死了一隻貓,也沒法立案,後來派出所幹警去附近胡同了解了一下寵物走失的情況,沒發現什麼異常,就當做有人在惡作劇,沒有再調查了。

可是到了九八年的一月,三月和四月,號院又連續發生了三次一模一樣的殺貓事件,也是全部將死貓吊到了大槐樹上,蔡奶奶堅韌不拔地報了三次案,希望能找到殺貓的兇手。但派出所沒有接到附近居民丟失寵物貓的報告,又安排了專人去院里做了勘察,但毫無線索。

派出所自然不可能在幾隻死貓身上浪費太多警力,這事兒又被放了下來。

據說後來蔡奶奶還組織了附近的街坊和租客,在院里夜裡蹲守,希望能抓住殺貓的兇手,但依舊是一無所獲。

翻完那幾頁紙,看得出派出所對這事兒並不重視,出警報告寫得非常簡單,也沒留下任何的現場照片,看來要想了解更多的情況,只有去一趟號院,找找蔡奶奶了。

我向李副所長道了謝,把有用的資料複印了一份,匆匆地走出了派出所。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在大槐樹上掛四隻死貓究竟是什麼意思呢?表面上看,應該是對住戶的一種恐嚇,蔡家老倆口一定不是恐嚇的目標,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老張搬進來之後,應該與老張有關。

可如果說老張是為了躲債而來到北京,住進大雜院,那麼他看到死貓,看到這種**裸的恐嚇,應該有所動作才對,要麼搬走重新躲起來,要麼想辦法抓住恐嚇者,可奇怪的是,他好像並不認為這件事與自己有關,繼續安安穩穩地在院里住了半年,直到出了車禍,這實在是不合情理。

當然,也可能老張私下裡做了很多應對,我從派出所當然了解不到任何的信息,這隻有寄希望於找蔡奶奶聊聊,看看有什麼發現。但有一點,可以做出判斷,這絕不是虐貓者的惡作劇,剝皮,開膛,特別是在貓的頭頂開孔,還要懸掛起來,看上去這更像是某種不為人知的恐怖儀式。

走回自家的胡同,正好路過馬五的彩票銷售點,正想進去和他們兩口子聊聊,忽然一個想法在腦海中閃過。我從包里拿出那些張複印件,又看了一遍,把死貓出現的時間列了一下,又翻出關於老張那幾次意外的時間,比對了一下。匆匆在紙上記錄下來,連忙跑進了馬五的彩票銷售點。

馬五沒在,店裡只有魯小娟一人,見我進來,連忙起身迎了出來。我顧不及客套,急着問她,“小娟,你幫我調一下老張那幾次中一等獎的時間。”

魯小娟點點頭,熟練地在電腦前操作着,一邊略顯焦慮地問我:“常叔,怎麼,有線索嗎?”我搖了搖頭,“還沒有,只是有個猜想,不過明後天曹隊就回來了,他在會好查一些,不過,你們不用擔心,老張的事和你們沒什麼關係。”

魯小娟心事重重地點點頭,很快,她拿了支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數字遞給了我。

和我的猜想一樣,簡單的幾個數字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把我捆綁在其中。這些數字之間的聯繫顯而易見,老張遭遇意外事件的時間,向前推三天,就是殺貓事件的時間,殺貓事件再向前推四天,就是老張彩票中獎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些事件之間都是有直接的因果關係,中獎,出現死貓,意外事故,一切在原地輪迴流轉,那麼這個輪迴的斷點就是從魯小娟複製了老張的彩票號碼開始,那麼小娟又會不會陷入到這個輪迴中?但這些作為結論還為時尚早,幾個關鍵問題還沒理出答案,老張是如何在北京的賭局中輸得體無完膚,他又是如何預測出彩票的中獎號碼?他那一屋子收音機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他包里那幾張寫滿數字的紙又有什麼用?之後為什麼邯鄲趙少成也會住進號院?

老實說,老張經歷的複雜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而我目前能做的只有拜訪一下蔡奶奶,再進到老張的房間里檢查一下,另外看曹隊有無辦法找到吳三,通過他找到那個趙少成。但我隱約覺得,也許這件事的真相會引入無數巧合勾勒的迷霧中,再無重見天日的一天。

這一晚毫無困意,幾乎無法入睡,索性翻出十幾本厚厚的族譜,仔細查閱起來。記得曾經在族譜里見到過一種特殊的巫術,就是所謂的續命術。自己的某位先祖好像仔細研究過,但並沒有什麼結果,原來自己從未當過真,只以為是虛無縹緲的神話。但聯想到那貓離奇的死法,覺得不太像是一種單純的虐殺動物,難不成這世上真的有續命術?

十一點多鐘的時候,手機忽然“滴”的響了一聲,我拿過手機一看,是曹隊發來的短信,告訴我他和小雷搭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北京,中午在我家碰面。

憑着模糊的記憶,我終於在族譜中找到了關於續命術的記載。故事的發生在明永樂年間,山東萊州一帶發生一系列的人口失蹤事件。那時萊州知府叫韓傑,早年就是成祖的幕僚,成祖南下爭天下時,他籌措軍糧,鎮壓盜匪,很有些功績。成祖功成,他就任了萊州知府,一干八年。

萊州之地,成祖南下時就是戰場,周圍又有一些丘陵山地,匪盜聚集。韓傑是科舉出身,很有些本事,恩威並用,沒用多久就把匪患清除了,萊州府治下頗為安定。但在永樂八年的時候,萊州東面的磨盤山上,天落隕石,地動山搖,夷平了十幾畝的山林,雖然隕石落在荒山上,沒造成什麼人員的傷亡,但萊州城人心卻有些不穩,總有人散布災禍將生的謠言。

一兩個月後,萊州發生了大規模的人口失蹤事件。

先是磨盤山附近的農戶無故失蹤,前前後後共有三人不知去向。過了兩個月,萊州府一個秀才的書童在磨盤山附近失蹤,兩個行腳的商旅接着消失在老州府往北直隸的官道上,連前去磨盤上調查人口失蹤的差役也有一人不見了。幾個月時間,官府得到報案的失蹤者就達到了十五人,雖然官府廣布眼線,但依舊沒什麼線索。

一時間整個萊州府都在傳,那天落的隕石其實是個上古的神獸,叫做猙,長相醜陋,有牛一般大小,卻喜食人腦,失蹤的那些人都是被猙叼去了,腦子被吃光,屍骨被丟到了山澗里。這個故事講的有模有樣,很多人都信以為真,夜路都不敢去走了。

韓傑並不相信有猙這種怪獸的存在,吃掉了十幾個人,卻從來沒人親眼見過,更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這絕不可能。而且也不可能是狼蟲虎豹這些猛獸,前些年戰亂時,附近山上的樹木都燒光了,方圓百里早沒有猛獸出沒。這個懸案整整快一年的時間毫無頭緒,失蹤的人卻超過了三十個,韓傑沒有辦法,就給我的先祖常萬年去了一封信。

常萬年早年間也曾棲身成祖的幕邸,但他覺得成祖這人猜忌心太重,對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情,喜歡除之而後快,陰陽鬼神之術可能會給常家帶來滅頂之災,另外那時候柳家在朝中得勢,總給常家下絆子也是先祖遠離朝堂的原因。

但常萬年和韓傑卻有深厚的交情,韓傑百般無奈的情況下,只好請隱居京城的先祖出山,幫忙解開人口失蹤的謎團。

先祖到了萊州府便帶人調查了所有失蹤者的情況,確認失蹤地點都是磨盤山和山下的官道。在走訪過程中先祖發現,磨盤山周圍共有三個人口不多的市鎮,其中山南側的河口鎮、東山鎮都有人口失蹤的報告,甚至很多鎮上的居民因為害怕猙獸出沒,搬到了萊州城去住。唯有磨盤山北面的成寧鎮,大家好像並不在意什麼猙獸,既沒有人口失蹤的報告,更沒有搬遷情況的發生。

先祖向成寧鎮上人打聽關於猙獸食人的事,大家都是搖搖頭說不清楚,但往往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看來如果真有猙獸的存在,它似乎也不到磨盤山北面活動。

但先祖相信,如果猙獸傳說是真實存在的,那麼一定可以在磨盤山裡找到失蹤者的屍骨,而如果是有馬匪活動,失蹤者也一定被虜進了山裡。先祖便和韓知府商議,帶了城中十幾個衙役,又招募了些鄉勇,帶足糧食,進山查看。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道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