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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風月

月黑風高夜。

風高,風如刀。

大雪正飄飄灑落,給南國的大地原野披上了一層潔白的“輕紗”。這“輕紗”覆蓋萬物,自也覆蓋著這兩間木屋。

木屋處是一片平地,不遠的四周卻是連綿的山巒。山,並不高,風雪中彷彿是踴躍的銀色的獸脊。

木屋前不遠處一條小溪正流過一片梅林,蜿蜒着不知流向何處。冷風吹過,幾片花瓣飄落在溪水中帶着清香隨波逐流。

花瓣願意隨波逐流么?其實,身在江湖中的人們有時不也正像這隨風飄落的花瓣一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夜色雖黑,但經這飛雪一襯,竟也像是白茫茫的月光。

白茫茫的不是月光,而是雪光。除了雪光,還有一道光——燭光,這道燭光正來自木屋中。

木屋中透出的燭光正映照在窗外的一株大槐樹上。

這株槐樹的葉子早已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條正迎風擺動。然,樹上絕不是光禿禿的。

這株槐樹的一根橫生的枝幹上正蜷伏着一個黑衣勁裝的漢子,他一雙鷹隼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木屋內。

這木屋內有什麼,美女還是財寶?大多數的江湖人豈非就是終生追逐着這兩樣?

木屋內並無財寶,但卻真的有個美女。

屋內的一張鑲花軟床上端坐着一個身着白色衣裙的美貌少女。此刻,她那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正含情脈脈地望着身前一個身着青布棉袍伏在桌上自斟自飲的年輕漢子。

這個青袍漢子是誰?

如果你是個江湖人,此刻若是知道了這名青袍漢子的名字,就定然會大吃一驚。

因為這名青袍漢子在江湖中已無疑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他便是一年之前在黃山蓮花峰頂憑藉一柄“鈍刀”懾服天下群雄的大俠風睿。

這些日子以來,風睿雖然從未現身江湖,但他卻已被江湖中人譽為了“神刀”。有時你並不想擁有聲名,但聲名卻自動襲上身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時,只聽那名白衣少女說道:“睿哥,你為何總要折磨自己?!”語聲中滿是嗔怨之意。

風睿放下酒杯,抬頭道:“怎麼?”那白衣少女道:“男人絕不會不需要女人,但睿哥你……你卻不需要。”

風睿苦笑道:“你怎知我不需要?”那少女一聲輕嘆,道:“看來我還不算是個女人……”

絕無一人會認為這名白衣少女不是個女人,如果連她也不算是個女人,世上就已沒有了女人。

她不需要做出任何嫵媚的舉動,單這片脈脈含情的目光,就已是種極大的誘惑——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就絕難抵擋得住。

風睿當然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且還喝了酒,但他卻仍是端坐在那裡,更無要站起來的意思。只聽他一聲長嘆,道:“小鳳,你是個好女人,但我們……我們僅能做朋友,你懂嗎?”

這名白衣少女正是一年前跟着風睿來到此處的“手中無刀”楚天龍的師妹衣小鳳。

“我懂,”衣小鳳幽幽地道,“我當然懂,我知道你還是忘不了令芷嫣!”

令芷嫣。風睿雖然早已將這個名字在心底呼喚過千百萬次,但此刻聽到仍不免心頭一跳。

不錯,他還是忘不了令芷嫣。多少甜蜜的往事?多少辛酸的回憶?多少次魂牽夢縈?多少個難眠之夜?他如何能忘記,如何能忘記那個跟他出生入死並為他舍卻性命的女子,如何能忘記那段刻骨銘心地老天荒的感情?

此刻,風睿又在輕聲呼喚起這個名字,這個彷彿是在那遙遠的夢境中出現過的名字,他目中又有了淚光。

這時,衣小鳳突道:“睿哥,令芷嫣早已經死啦!”

風睿聞言心頭猛地一痛,手一顫,酒杯掉在桌上,酒水潑了一桌。

衣小鳳柔聲道:“睿哥,你應該振作起來重新生活,若是令芷嫣泉下有知,知道了你現在這個樣子,也絕不會心安的!”

風睿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只喃喃自語:“芷嫣,你知道我有多麼想你么?‘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入夢來’,這一年以來,你為何……你為何不來我夢中與我相會?!”

過得半晌,風睿突地一聲長嘆,說道:“小鳳,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你……你也早些歇息吧!”說罷便站起身來。

衣小鳳急道:“這風雪暗夜,睿哥,你就不能留下來?難道你……”

風睿凄聲道:“小鳳,我的心已經給了芷嫣,我,我不能……恕我辜負了你的情意,你……你早就應該離開這裡,去找個疼你愛你的好男人……”

“睿哥,”衣小鳳打斷了他的話,“在我心裡,世上已沒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睿哥,我等你,縱然是一生一世你都不接受我,那我就等你一生一世吧!”

風睿突然間便淚流滿面,他轉過身去,說道:“小鳳,你,你這是何苦?!”

這是何苦,人類的情感又是何苦?

未待衣小鳳回答,風睿便推門走了出去。

屋外,颶風吹動亂雪,瀰漫半邊夜空。

風睿的身影在遠處消失後,窗外那株大槐樹上的勁裝黑衣人突地一躍而下,輕得就像是四兩棉花。他眼中閃動着熾熱的光芒,一步步朝木屋走去。

“踏雪無痕”的輕功只是江湖中誇大其談的傳聞,誰都沒有親眼見過。此時,雪已然下了半尺,但這黑衣人踏在上面卻只留下了兩行淡淡的印痕,而他腳下更未發出半點兒聲響。

這名黑衣人無疑已是位頂尖高手,但他為何來到此處?他要到木屋中幹什麼?

這名黑衣人並未進屋,而是到了窗下。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了一根尺余長的細竹管,顯是他內心激動不已,雙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他將這根細竹管緩緩投入窗隙,便就口吹送起來。

此刻,白衣少女衣小鳳正坐在燈下一手支頤獃獃出神,驀地里直覺心煩意躁,全身熱血如沸,內心深處竟隱隱渴望能得到男人的愛撫,而且這種感覺竟然愈來愈是急迫。

衣小鳳不禁心下又是驚懼又是困惑,剛欲起身,突覺雙膝一軟,就勢歪倒在床上,意識已漸漸模糊起來。

便在這時,突然一道勁風掃過,屋內燭火登時熄滅,緊接着只聽“吱呀”一聲,顯是有人推門而入。

衣小鳳不禁暗道:“這人是誰?”心念甫動,只覺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已將自己緊緊抱住。

衣小鳳不禁心下大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吐出一句話來——“是睿哥嗎?”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微軟無力。

只聽那人含糊地“嗯”了一聲,衣小鳳登時芳心大喜。不多時,衣小鳳只覺那人正動手解自己的衣帶,且呼吸聲粗重,顯是情動,她不禁又是害羞又是歡喜。

木屋前里餘外的一個石洞前,風睿已悵立了良久,他全身上下俱已落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這個石洞便是風睿跟令芷嫣的“家”,他已將令芷嫣葬在了石洞內。

過得良久,風睿輕輕抖落了一身雪,正欲舉步進內,忽然瞥眼見一條黑影正在不遠處的雪地上疾奔。他不禁心中一凜:“這裡怎會還有別人?”心念一動,急忙展開輕功向那黑影追去。

他好快的身法,只幾個起落,便已趕在了那名黑衣人身後,遂探手一扳那人的肩頭,那人便即仰天摔倒在地。

風睿一見那人的臉,不禁一怔,道:“是你?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站起身,囁嚅道:“風……我……我被仇人追殺,無……無意間逃到了這裡,我要……離開這裡!”

風睿見他衣衫不整,臉上猶有汗珠,確似狂奔所致,便道:“你快離開這裡吧!”

那人聞言趕忙一躬身,但轉過身來,面目竟忽然變得說不出的陰狠怨毒。

當慾望的巔峰像流水般悄然而去,衣小鳳的情緒又恢復了平靜,四下里竟也是出奇的靜。

她心中充滿了激情過後的甜蜜,儘管私處還在隱隱作痛。她不自禁地一聲輕吟,順手拉過一床花被蓋在了身上,臉上卻浮上了一個幸福的笑容,心道:“睿哥終於接受我啦!”

風睿適才絕沒在這木屋中。然,剛才的那個男人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