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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父母仇不共戴天

須臾,場中左右兩側的眾江湖人物、望天堡弟子們已是抵擋不住,一步步向後退去。

那蓮花台下坐在椅子上的幾位當世一流好手卻仍坐在那裡,巍然不動。

這已是純屬內力相較,功力強弱很快便顯現出來。

望天堡主令天行、少林戒空大師、“手中無刀”楚天龍三人俱是神態安詳,似是對這股罡風渾若未覺,而解翔與丐幫幫主凌竹青等人亦是面色不改,那位白衣少女雖然正值豆蔻年華,在這幾人中年歲最幼,卻也神色自若。

然,高不克卻已雙掌一陰一陽、橫疊於胸,神情大見狼狽。他在這些人中內力較弱,運功相抗還不足為奇,但那“一劍懾神”方竹煙竟也神色凄苦,且額頭上已現出了細密的汗珠。

此人早在廿余載前便已名動武林,難道是徒具虛名?眾人心下均是疑惑不解。

過得半柱香工夫,令天行、楚天龍與戒空大師三人的臉色已然不似先前那般悠然自得了;

解翔、凌竹青、洛愁等人俱是面色凝重,抱元守一,且頭頂上亦冒出了絲絲白氣;

高不克已是臉色發黃,豆大的汗珠從臉色不住滾落,而那“一劍懾神”方竹煙卻更已是全身顫慄,眼見便要支持不住了。

風睿不住催加內力。

這股罡風仿若驚濤駭浪、霹靂怒雷,而肆虐的勁風中更傳出了虎嘯龍吟之聲。四下里飛沙走石,雪花飛舞,一時之間,天地都為之黯然失色。

過不多時,驀聽戒空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隨即雙掌合什提至胸前。

風睿便陡覺心口一窒,猶有一座大山當頭壓來。他此時的怒火已然稍稍消減,又見解翔、凌竹青、陸華羽與那白衣少女四人神情凄苦,險要抵受不住,發出的罡風被戒空大師這股雄渾的勁氣一阻,遂趁機收力。

霎時間,風聲頓息,四下里一派靜寂!

眾人不禁俱都透了口氣,均覺腰酸腿麻,宛似生了一場大病。他們實未料到風睿的內功之深竟如此驚世駭俗,無不既驚且佩,半晌閉口無語。

高不克更是目瞪口呆,面色慘然,已沒了適才的銳氣。

這時,只聽戒空大師道:“風施主,你何以如此,難道非要傷人性命?”

風睿道:“晚輩今日前來本就是要殺人的。”

戒空大師說道:“風施主欲殺何人?”

風睿一字一頓地道:“令,天,行。”他若在半個時辰前說出這個名字,自是無人相信,且定會俱皆譏笑他狂妄無形、不知天高地厚,但此刻卻已無人不信。

然,令天行亦非泛泛之輩,多年之前便有了“霹靂風雷驚閃電”的美譽,而他近日又練成了已失傳近百年的絕世神功“擒龍控鶴手”,實不知他二人的武功到底誰高誰下了,眾人聞言大多心下惴惴且目中湧上了一抹狂喜之色。

須知,令天行位高望重,已有十數年未曾有人敢與之交手,而風睿無疑已是當世的頂尖高手,大都盼望二人來一場龍爭虎鬥,以飽眼福。

戒空大師白眉一蹙,道:“風施主跟令堡主有仇?”

風睿道:“血海深仇!”

戒空大師“哦”了一聲,又道:“風施主曾救過老衲一命,老衲本不應阻攔,但風施主殺氣如此之重,難保不會傷及無辜。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望風施主以天下蒼生、武林安寧為念,不要妄動干戈啊!”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可不報!”風睿轉頭向四下里掃了一眼,冷冷地道,“哪位英雄不服,請站出來說話!”

四周鴉雀無聲,一片沉寂。

便在這時,只聽戒空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道:“人世因果,俱是輪迴,是非善惡,皆在一念,還望風施主三思!”

突聽解翔道:“依大師之言,風神刀之死便是天道使然了?風神刀當年雖然所向無敵,但卻並未做出半點兒惡事,實是位頂天立地的豪傑。令天行這廝竟無端地施以陰謀毒計害死了風神刀伉儷,而今他們的遺孤前來複仇,亦是理所當然之事。大師乃當世有道高僧,何以一再包庇惡徒?!”

此言竟已是當面質問。

但聞“令天行這廝竟無端地施以陰謀毒計害死了風神刀伉儷”一句時,蓮花台下眾人無不心神劇震。

戒空大師輕嘆一聲,道:“解居士是親眼所見令堡主害死的風神刀伉儷么?”

解翔怔了一怔,道:“解某雖未親見,卻是親耳所聽,難道還……”

“世事本就難明!”戒空大師截口道,“有時親眼所見之事尚非是真,何況是道聽途說!”

風睿哼了一聲,雙目如刀般逼視着令天行,冷冷地道:“先父天涯公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可要據實回答!”

“不錯,”令天行嘆道,“令尊確是死於令某手中!”

此言一出,場上人群中一陣騷動。

風睿森寒地道:“那你該知道如何了結了吧!”

令天行點點頭,一翻手,掌中已多了一柄精光閃閃的匕首。風睿不禁心道:“莫非他要用這把匕首跟我對決?”心念甫動,便見令天行倒轉刃尖,對準自己的心口就是一刀刺下。

眾人萬料不到令天行竟會有如此舉動,禁不住齊聲驚呼,眼見他這一刀便要刺入心臟,驀聽“當”地一聲,那匕首應聲斷成了數截,掉在地上。

場中除了風睿等寥寥幾人看清出手打斷匕首之人是少林戒空大師外,大多俱未看清,均想以令天行登峰造極的武功,居然還有人能將之掌中的匕首打斷,足見此人的武功是多麼不可思議,卻不知是誰?

其實,令天行雖然武功高絕,但他本就欲自裁,自也並未防備,是以,那時那刻要打斷他掌中的匕首,對於一流高手而言,亦不算是難事。

忽聽風睿一聲冷笑,道:“令天行,你明知有人必不會看你死去,你又何必如此造作?你我仇深似海,非得一戰不可,今日咱們就在這蓮花峰頂一決生死!若是風某敗了,就但憑你處置,別人不得插手,反之亦是一樣,你意下如何?”

“令某邀你今日前來便是讓你為令尊復仇的。”令天行慘然一笑,“這十餘年來,令某一直盼着你能來給我當胸一刀。今日,我終於將這一刀盼來了!風睿,你來殺我為風神刀報仇吧,我絕不還手。”說罷,長身而起,雙手背負,閉目待死。

場上眾人聞言俱是心神大震,神情錯愕之極。

風睿亦是一怔,道:“令天行,若是先父在天有靈,亦絕不會讓我殺一個毫不還手之人。你我各憑本事,誰勝誰敗,就看天意了,出招吧!”說罷,便將掌中那把已滿是鐵鏽的朴刀當胸一橫,凝神待敵。

眾人雖見風睿掌中握着的是這麼一件“武器”,卻未有任何一人因此而發笑,因為他們均覺身前陡然間便添了一重逼得人呼吸不暢的濃濃的殺氣。

當今江湖中武功最高的兩個人馬上就要進行一場生死搏鬥,這場面怎能不令人血脈虧張、熱血沸騰?此刻,眾人俱是憑住了呼吸,靜候這兩大絕世高手的巔峰對決。

令天行嘆了口氣,道:“風睿,令某說過不會跟你動手便當真不會還手的,你直管來殺我,令某死而無怨。”

忽聽解翔喝道:“令天行,父母深仇不共戴天,難得風大俠大仁大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待怎樣?”

令天行搖了搖頭,道:“令某早已心灰意冷,更不想與風神刀的後人相鬥!風睿,你出手吧!”說話間臉上一派凄苦之色。

這時,戒空大師單掌一豎,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風施主,解居士,如今令堡主已有悔悟之心,上天有好生之德,兩位何不饒他一命?”

解翔冷冷一哂,道:“大師說的輕巧,難道風神刀伉儷就這麼白白慘死?若真是如此,天理何在?!”

戒空大師一聲輕嘆,轉頭凝望着風睿,說道:“風施主,死者已矣,仇恨有時並不一定非得以血來償還,饒人一命善莫大焉,風施主務必三思啊!”

風睿苦苦一笑,道:“晚輩見識粗淺,實是不解大師之意。大師言道‘饒人一命善莫大焉’,如此說來,若是所殺之人乃是十惡不赦之徒,這豈不是也得放過?!”

戒空大師嘆了口氣,道:“令堡主當年害死了風施主的雙親,確是罪過,但他除此之外並未再做過惡事,當真算不得十惡不赦之徒,何況,人死不能復生。風施主,難道你殺了令堡主後你的父母便能活轉過來,難道你心中的仇恨便能因此而消解?!”

風睿不禁一怔。

忽聽令天行道:“大師,令某死意已決,多說無意。”

戒空大師微一沉吟,又道:“風施主、解居士,依老衲之意,就讓令堡主將當年所犯下的那件孽事的來龍去脈說出來,讓天下群雄來評說一下,若是令堡主果真已至非死不可之境,老衲抽身便走,再不阻攔,如何?”

話音甫落,四下里轟然稱好。

風睿冷眼斜睨,心道:“此地儘是令天行的人,當然會幫着他說話,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非要手刃令天行不可!哼,就算是你們一擁而上,我又相懼何來!”心念一動,便踏上一步,滿臉不屑,昂然道:“好,風某就再給他一次機會。令天行,你說吧!”

令天行一聲長嘆,道:“既是如此,令某就厚着臉皮說一說當年所鑄下的那件大錯大憾之事!”

令天行凄然一笑,又轉頭向著蓮花台下的那百餘名望天堡弟子,說道:“待會兒,風大俠將令某殺死,亦是令某的確該死,大家須讓他好好下山,萬不可為難於他,否則便是跟令某過不去,令某縱然化作厲鬼亦絕不會放過他!”

風睿冷哼一聲,道:“姓令的,風某要來要去,要去便去,放眼天下又有誰能阻擋?你又何必這般惺惺作態,實是令人聞之作嘔!”

“嗆”地一聲,他已將掌中的朴刀插回了背上的刀鞘中,靜待令天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