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虎離群山遭犬戲

令天行嘆了口氣，道：“我的確未想到惡貫滿盈、喪心病狂的鬼堡堡主便是你李師弟。”

李卓然哼了一聲，道：“這還不是拜你所賜？當年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師父逐出師門，今日自也不會成為鬼堡堡主！”

令天行苦笑兩聲，道：“如果當年你並未勾結蒙古人，我自也不會告知師父，此事實是你咎由自取，須怨不得旁人。”

李卓然冷冷一笑，道：“好稀罕么，當年我被師父趕走後，沒過多久，便拜在了鬼冥大聖門下，十餘年的時光，已學會了他的全部武技。我之所以勢要滅了你望天堡，固然是為了一統武林做江湖霸主，更是為了要以雪當年之恥！令天行，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令天行長嘆一聲，道：“你已然做出如許多的惡事，我自也不能再令你活在世上，否則將無顏面以對天下蒼生！”

李卓然冷哼一聲，道：“令天行，此際你已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你束手就縛，本座或許會饒你一死！”

令天行微微一笑，道：“你為何不試試？”

李卓然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倏地雙目一緊，道：“這些人是你殺的？”

令天行不經風塵地道：“誰殺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你非死不可。”

李卓然吁了口氣，冷冷地道：“既是如此，本座就領教一下名動八表的‘擒龍控鶴手’絕技！”說罷，身形一晃，欺近身去，雙拳一前一後疾擊令天行面門，施的正是“幽靈拳”中的一招‘幽冥惶惶’，拳風虎虎，甚是猛惡。

令天行伸臂架開，隨即還了一招。

兩人俱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這一交上手，如同是雲中龍碰上霧中龍、上山虎遇上下山虎，霎時間，拳來腳往，人影飛舞，鬥了個難解難分。

轉瞬間，二十招已過。李卓然心知“幽靈拳”取勝無望，當下一聲厲嘯，伸指一戳，一道銳急的罡風便應指而出，施的正是譚心柔的成名絕技“寒煞指”。

令天行晃身避過，旋即欺身一掌拍出。這一掌招式平常之極，但甫一遞出，掌心中便傳出了一記震耳發聵的劇響，猶似半空中擊下的一道焦雷霹靂。

李卓然閃身疾避，掌風便打在了一塊百餘斤重的大石上，“轟”地一聲，登時將那塊大石震為齏粉。

李卓然一豎大拇指，道：“霹靂風雷掌果然名不虛傳！看招！”說罷，猱身又上。

不知不覺間百招已過，兩人兀自難分高下。

斗到分際，李卓然突地大喝一聲，化拳為鉤，疾向令天行的咽喉攫去，施出的正是鬼冥大聖的無上爪法——天魔爪。

令天行一聲冷哼，手臂一振，隨即五指戟張成爪，叫了聲“擒龍控鶴手”，便抬手迎上了來爪。只聽“喀喀”兩聲脆響，李卓然的手骨已然粉碎，他立時便殺豬般嚎叫起來。

令天行跟着踏上一步，一掌拍出，“砰”地一聲，正中李卓然前胸。

李卓然登時便如斷線紙鷂般向後疾飛，半空中噴出一道血箭，慘叫一聲，重重跌在了地上，已然臉色蒼白，氣若遊絲。　“李師弟，”令天行嘆了口氣，“我已廢了你的武功，望你日後好自為之！”

說罷，轉過身來，晃了一晃，只幾個起落，便已在遠處林間消失不見。

黑風嶺上屍橫遍地，一派血光！寒風吹來，天地間瀰漫開來濃濃的血腥氣息。

過得良久，李卓然**幾聲，手臂一撐地，似要掙扎着立起，但臂彎一軟，重又跌在了地上。

驀地里，不遠處已有腳步踏地之聲傳來，李卓然臉色陡地一變。

此時，已是未牌時分，黑風嶺上走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不過三十齣頭，女的卻是個中年美婦。然，兩人神情親密，儼然一對情侶。

這時，只聽那男的說道：“心柔，你的傷勢未痊癒，這一路奔波，累着了吧？前面有片亂石岡，咱們過去稍作歇息如何？”　那中年美婦“嗯”了一聲，道：“少飛，想不到最後留在我身邊的男人卻是你！”

那男的微笑道：“心柔，莫非你不樂意？”

“我怎麼會不樂意？！”那中年美婦幽幽地道，“少飛，我聲名狼藉，且年歲又比你大了許多，怕是有辱……”

“心柔，你千萬莫要這般說！”那男的趕忙截口道，“我不管你之前做過什麼，我只要你現在和以後，之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不要提了。而如今我亦是三十二歲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何況你長得這般美貌，我能得你為妻，實是幾世修來的福。從今往後，咱們便找個無人打擾的處所隱居起來，不再涉足江湖之事，長相廝守，相伴終老。”

這兩人竟然是“黑轎娘娘”譚心柔和“索魂魔笛”蕭少飛。說話間，兩人已來到了亂石岡間，並在一塊大石上相偎而坐。

譚心柔忽然嘆了口氣，道：“現下也不知九哥怎麼樣了！”蕭少飛微微一笑，道：“心柔，你大可不必擔心。傅莊主雖然斷了一臂，但究是武功高強，要逃離傅家莊亦非難事。”

譚心柔苦澀地一笑，並未接口。

蕭少飛又道：“如今的江湖已是風起雲湧，咱們要到何處隱居呢？！”

譚心柔微一沉吟，道：“少飛，雖然我的諢號是‘黑轎娘娘’，但我更是幽靈宮的宮主，咱們便去我的幽靈宮隱居，如何？”

“幽靈宮？在哪裡？”

“就在杭州，且距你們神劍樓不遠。”

蕭少飛“哦”了一聲，忽道：“心柔，你聞到了么？”

譚心柔柳眉一蹙：“嗯，哪裡來的這麼濃的血腥氣？！”

蕭少飛站起身，四處眺望，突然雙目一緊，道：“前方的樹林前有不少屍體，心柔，你在此歇息稍候，我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譚心柔“嗯”了一聲，柔聲道：“少飛，千萬要小心，快去快回！”

蕭少飛微微一笑，低頭在她的俏臉上輕輕一吻，便轉身展開輕功向著遠處掠去。

這時，李卓然已經掙扎着坐起身，望着身前的蕭少飛，眸中微現懼意。

蕭少飛嘿嘿一笑，道：“李堡主，幾日不見，你怎麼落到了這般田地？”

李卓然長嘆一聲，道：“有道是‘世事無常’啊！蕭大俠，在傅家莊時，本座就已知道你是個人才……”

蕭少飛截口道：“那又如何？”

李卓然苦苦一笑，道：“想來你也看得出此刻本座已受了重傷。”

蕭少飛道：“我看得出。”

李卓然深吸了口氣，續道：“如果你救我一命，本座便會讓你做鄙堡的副堡主，日後，更由你來接替本座的位子，成為武林霸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蕭少飛思索良久，說道：“不僅如此，你必須還得將你的全部武技傳授於我，否則此事休提！”

李卓然勉力一笑，道：“此事容易，本座答應你便是。”

蕭少飛微一沉吟，忽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的話呢？”

李卓然道：“本座胸口的衣袋中有‘天魔爪’的功譜和一本記載着淬鍊‘死靈僵魔士’之法門的秘辛。其中這冊秘辛乃是本座之寶，本座現在便將之送於閣下，如此這般，難道閣下還看不出本座的誠意？”

“我已看得出。”蕭少飛眸中已有了得意的神色，“不過，何為‘死靈僵魔士’？”

李卓然微一思量，便道：“這‘死靈僵魔士’便是以特殊的藥物淬鍊死人的身體並用獨特的法門訓練使之成為有了服從意識、武功高強、周身刀槍不入的行屍走肉。試想，這‘死靈僵魔士’一旦煉成，天下還有何人能夠與之相抗？！到那時，天下豈非盡在你我之手？哈哈。”

蕭少飛聽罷眸中精光閃動，過了片刻，忽道：“李堡主能否讓在下點了你的穴道？”

李卓然一怔，道：“為何？”

蕭少飛肅然道：“在下要取閣下懷中的物什，不先點了閣下的穴道，閣下若是趁勢賞賜在下一爪，在下武功低微，卻如何能承受得起？”

“好你個蕭少飛，若在平時，我哪會將此人放在眼中！唉，真是虎離群山遭犬戲啊！”李卓然心念一動，苦笑兩聲，道：“蕭大俠真是謹慎得很吶！不過，人有傷虎意，虎無傷人心。閣下出手吧！”

“如此請恕在下無禮了！”說罷，蕭少飛便抽出腰畔的鐵笛，手臂一探，眨眼間，便點了李卓然胸口、腰腹、腿上共十三處大穴。

須臾，蕭少飛便從李卓然懷中的衣袋中掏出了兩本黑絹小冊，翻弄片刻，忽然轉過身彎腰撿起一柄利劍，旋即反手刺進了李卓然的心口。

李卓然登時慘呼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抬起頭來，眼中寫滿困惑與震怒，嘶聲道：“蕭少飛，你這……這是為何？！”

蕭少飛頭也不回地道：“我適才觸碰你的身體時，發覺你全身肌肉鬆弛坍陷，顯然已被人廢去了武功。你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又如何能傳授我武功？現下，我已知道了你的底細，若還跟你去鬼堡，豈有活命之望？不過，我會感激並懷念你的，因為若不是你，我便絕得不到這兩件法寶！嘿嘿。”

李卓然聽罷，忽然喉中“格格”兩聲，隨即頭一歪，立時氣絕，但雙目兀自圓睜。

蕭少飛看也不看，將那兩本黑絹小冊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便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