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密約

步青雲很是納罕，皺眉道：“你這是作甚？”小喜咬着牙，滿臉厭惡狀。

步青雲追問：“你作甚？”小喜撇撇嘴：“我最見不得不男不女的男人了，噁心！”

步青雲點點頭，又道：“你怎會在這裡？龍小姐呢？”

小喜臉色一霽，嗔道：“步大俠，你到底問我呢，還是問我家小姐？”

步青雲乾笑一聲：“問你。”小喜道：“嗯，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咦，這是什麼地方？”

步青雲淡然道：“京城最著名的妓院。”

小喜一呆：“妓院？”步青雲又道：“就是妓院，妓院就是窯子。”

小喜道：“我知道，你這沒良心的，你……”

步青雲忙道：“不是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

小喜冷聲道：“老娘沒說你，老娘說的是郝瑟。老娘生氣了，老娘憤怒了，老娘……”

“彆氣壞了身子，”步青雲道，“你要是覺得委屈，就罵吧，罵出來心裡會好受一些。”

小喜點點頭，破口大罵：“郝瑟，你太好色了，居然把老娘弄到了窯子里，你真是好樣的！”

步青雲愣了：“你這是罵他呢，還是誇他？”

小喜嘆了口氣：“我沒罵過人呀，我不會罵人。我若是會罵人的話，就罵死郝瑟這狗日的、婊　子養的、牲口托生的老死屍，媽的巴子！”

步青雲更愣了：“你這還不會罵人？”

小喜咬牙道：“你不要管，老娘要發飆！”說著，抬腳踢碎了一張椅子。

步青雲忙道：“先別發飆，幫我殺一個人。”小喜獅子眉一蹙：“殺誰？”步青雲道：“渡邊純八十三郎。”小喜笑着指指賈婦女，道：“他已經……”

步青雲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他叫賈婦女，不是渡邊。”

很快，兩人推門走了出來。

步青雲東張西望，顯得很焦急。

小喜問：“你丟了什麼呢？”步青雲沉吟道：“老鴇說，牛皮暄和渡邊在最豪華的雅間，可是這裡這麼大，要找他們實屬不易啊！”

小喜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不用找了，你看！”

步青雲抬眼看去，只見身旁一個房間的門楣上寫着六個潦草的大字——最豪華的雅間。

步青雲笑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小喜嗔道：“少來，快進去！”

步青雲趕忙拉住她，輕聲道：“牛皮暄的玄功高不可測，想來那渡邊也非等閑之輩，萬不可魯莽，我們要見機行事才行啊！”

小喜點點頭，也壓低聲音：“我聽你的，我們趕快進去吧！”

步青雲甚是不悅：“我不是說要見機行事嘛，你咋這麼輕佻浮躁呢，你還說要聽我的呢！”

小喜道：“我就是聽你的呀，就是見雞行事呀，難道那兩個女人不是雞？”

在窯子里，通常把妓女稱作“雞”，取的似乎是諧音之意，並非指的是公雞或是母雞。

步青雲回身一看，只見不遠處正有兩個年輕的窯姐陪着一個痴胖臃腫、滿身珠光寶氣的錦衣漢子進了包房，雖然閉了門，但媚笑聲還能隱隱傳來。

步青雲立時委頓在地。

小喜一愣：“你咋了，興奮過度了？兩個妓女又能怎樣，你的身體有點單薄呀！”

步青雲爬起身，搖了搖頭，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小喜又道：“見到雞了，行事吧？”

“沒文化真可怕！”步青雲突然抬手一指那雅間門楣的上方，“你看！”

小喜愕然道：“看什麼？”步青雲喜道：“窗子，窗子呀！”小喜道：“我看見了，窗子沒有玻璃。”

步青雲沒再說什麼，縱身一躍，便坐在了橫樑上，兩隻腳不停地晃蕩。

“步大俠，你怎能在妓院里做梁上君子呢，你想偷什麼？你身為錦衣衛的員工，怎能做出這種下流無恥的事呢，這是犯法的行為！”

“可是……”

“沒事，”小喜飛身上了橫樑，隨即輕聲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坐在橫樑上，透過那扇沒有玻璃的窗子，向里窺望。只見房中一張方桌旁相對坐着兩個人，正是大國師牛皮暄和扶桑特使渡邊純八十三郎。

這時，牛皮暄呷了口茶，道：“渡邊先生……”渡邊接口道：“請不要稱呼我渡邊，拜託了！”

牛皮暄一怔：“渡邊先生何出此言？”渡邊道：“別人知道我叫渡邊，肯定能聯想到我是個東瀛人，為了不泄露行藏，我必須變姓！”

“變性？”牛皮暄愕然道，“你要變成女人呢，還是變成男人？”

渡邊笑了：“變姓就是改變姓名的意思，難道你不懂漢語嗎？”

牛皮暄也笑了：“這叫做改名，不是變性。”

“差不多。”渡邊道，“你多少了解一點兒中國文化，就幫我起個名字吧。”

牛皮暄微一思索，道：“春草夏荷秋菊冬梅，怎麼樣？”渡邊皺眉道：“這是一個名字？”

“你選一個。”牛皮暄道。

渡邊沉吟道：“都是鶯鶯燕燕的，我不好意思呀。你姓牛，那我就姓馬吧！可是，叫什麼呢？馬蹄子，不妥；馬糞，不文；馬鞭，不雅；咦，我聽你們這兒的人高調稱讚別人的時候，叫做拍馬屁，那我就叫馬屁吧！”

牛皮暄哈哈大笑：“這個名字挺有創意，挺符合你的形象，挺……”

“還是說點子正事吧！”

“可以。”牛皮暄道，“渡邊……馬屁先生適才所言之事，怕是本座力所不及，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馬屁微微一笑：“大明王朝氣勢已衰，改朝換代是遲早之事，這是大勢所趨，也是民心所向，難道閣下只想屈居人臣？閣下答應了此事，實是百利而無一害，更是榮譽大大的，你可要三思啊！”

牛皮暄道：“本座畢竟也是大明的子民，你們要霸佔我們的疆土，本座可不敢做這個千古罪人呀！”

馬屁呵呵一笑：“閣下誤會了，我們只是借用江南六省，百年之後，定當奉還，絕不拖延！”

牛皮暄微一沉吟：“此事就算本座答應了，朝中大臣也絕不會答應的。”

馬屁肅然道：“這是個密約。誰泄露了此事，無論他的地位多麼尊崇，也必然會受到我們大東瀛帝國的制裁！”

牛皮暄聞言眼皮一翻，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冷冷地道：“你少給老子來這一套！伊藤博文還沒出生的時候，也不敢拿老子怎麼樣，你他娘的算老幾，他奶奶的！”

馬屁淡然道：“大國師閣下，還沒出生的伊藤君幫不了你，朝中大臣也幫不了你，能幫你的只有我們，難道你不想做中國的皇帝嗎？”

牛皮暄眼珠一轉，忽然笑了。

此時，步青雲忍不住罵道：“這姓牛的果然做了賣國賊，我這就去雲南找蔡鍔將軍，請他組織軍隊前來護國！”

他在恚怒之下，說話的聲音便大了一些。

牛皮暄顯然聽到了，忽然端起茶碗，朗聲道：“外面的朋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共飲一杯乎？”

這便是步青雲遇到的萬分兇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