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海之內皆兄弟

陸華羽聞言看了看風睿，微微一笑，道：“高壇主，幾個時辰前你親眼所見風少俠跟‘黑轎娘娘’譚心柔在一起么？”

那乞丐道：“沒錯，就是他，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出來，我看見……”

陸華羽擺擺手，截口道：“你可知譚心柔的兄長是誰？”

那乞丐沉吟道：“眾所周知，這女魔頭的兄長便是當今鬼堡堡主‘鬼魅劍’譚心閻呀，陸長老何以有此一問？”

陸華羽道：“高壇主可知適才那戴着骷髏面具的黑衣男又是什麼人？”

那乞丐道：“自然是鬼堡的人呀，怎麼？”

陸華羽又是微微一笑：“既然風少俠跟譚心柔在一起，兼之又非常聽這女魔頭的話，但他又為何要跟那鬼堡特使以命相搏呢？”

那乞丐不禁一怔。

陸華羽又道：“我想風少俠當時定是被那女魔頭所挾制，或是中了那女魔頭的毒，是以才會難以自制誤殺了陳長老。若非如此，風少俠已有這位姑娘相伴，何況咱們凌幫主還是風少俠的朋友，風少俠又怎會無端的對咱們丐幫下此辣手？”他口中所說的“這位姑娘”自然指的是立在風睿身畔的芷嫣。

“正是如此！”芷嫣輕嘆一聲，“當時，我睿哥喝了雷前輩配製的藥酒，體內熱血如沸，難以自制，兼之又被那女魔頭趁勢以‘媚術’所誘，才……才會誤傷丐幫的兄弟。對此，我睿哥萬分難過！不過，此事甚難說清，恐怕已傳到了凌幫主耳中，我想凌幫主不會僅憑我們一句話便輕易了解此事的！”

陸華羽道：“姑娘不必過慮，我定會將此事的內中原由詳細地稟明幫主。常言道‘冤有頭，債有主’，凌幫主深明大義，定會公斷此事。”

芷嫣襝裾一禮，道：“如此多謝陸大俠了！不知陸大俠何以突至此地？”

“只是路過。”陸華羽忽然長嘆一聲，“三日後，凌幫主跟解前輩在嘉興小榆林決鬥，我做為凌幫主的左膀右臂，此事就不能不參與！”

風睿聞言心頭一震，道：“哪個解前輩？”陸華羽道：“便是廿余載前名震江湖的‘魔箏居士’解翔解前輩。”

風睿聽罷看了芷嫣一眼，又道：“凌幫主為何要跟解前輩決鬥呢？”

陸華羽嘆道：“十數日前，我幫的執法長老方長老死於解前輩之手，是以凌幫主才會向解前輩發出了約戰書！”

風睿惑然道：“解前輩跟丐幫有梁子？”陸華羽道：“毫無過結。”風睿又道：“此事大有蹊蹺！”

陸華羽微一皺眉，道：“何以見得？”風睿沉吟道：“解前輩早在二十年前便已封劍歸隱，即便他要重出江湖，也不至無端的跟丐幫過不去呀！”

陸華羽嘆了口氣：“我對此事亦是困惑不解！”話落，忽聽芷嫣道：“陸大俠，你們怎知方長老定是解前輩所殺？”

陸華羽道：“方長老臨終之前親口所言。常言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方長老跟解前輩素無仇怨，此事若非解前輩所為，方長老又怎能無端的冤枉於他？”

芷嫣“哦”了一聲：“此事的確蹊蹺！”風睿忽道：“世間之事本就難明，有時眼見之事亦未必便是真相！”

陸華羽微一沉吟，道：“風少俠此話有理！我想此事終會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

風睿點了點頭，又道：“在下正有事要找解前輩，三日後，咱們嘉興小榆林再會如何？”

“陸某正有此意。”陸華羽道，“我與風少俠雖是初次會面，但甚是投緣，不知風少俠可願交陸某這個朋友？”

風睿微微一笑：“常言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陸兄光明磊落，俠肝義膽，如此豪傑我怎能不交？”

陸華羽聞言走上前去，跟風睿雙手一握，相視而笑。便在這時，只聽芷嫣叫道：“咱們光顧着說話，竟把李女俠給忘了！睿哥，快給李女俠解開穴道吧！”

“李女俠？”陸華羽奇道，“可是‘江南女俠’李木蘭李女俠么？”

芷嫣道：“是呀。”

“她在哪裡？”

“就在客棧的大廳中。”

陸華羽“哦”了一聲，忽然轉身，飛步進了這家“平靜客棧”。等風、芷二人及那數十名丐幫弟子趕到大堂中時，陸華羽已然解開了李木蘭的穴道。

李木蘭緩緩下得桌來，眼中兀自噙着淚水，對周遭之事渾若未見，目光獃滯，神情木然，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失魂落魄似地向外走去。

忽聽一名丐幫弟子道：“想不到名動江南的李女俠，竟如此不懂禮數！”

這時，芷嫣走到陸華羽身畔輕聲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聲音雖微，但陸華羽聞之卻是臉色一變。他微一沉吟，突地朝風、芷二人一抱拳，道：“三日後再會，陸某先行告辭。”說罷，他便轉身奔向了李木蘭的人影消失處。

過了片刻，風睿道：“芷嫣，你對陸大俠說了什麼？”芷嫣赧然一笑：“你猜？”

風睿微笑着搖了搖頭，道：“我猜不出。”

芷嫣笑了笑，道：“我想李女俠再也不會受欺辱了，陸大俠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風睿微微一笑，並未置答。

芷嫣忽然嘆了口氣，幽幽的，又似是自語：“為何男人就這麼在意女人失貞呢？”

風睿聞言亦是一聲輕嘆，道：“其實，女人失貞有時並不管女人的事，這是一種悲哀！難道兩情相悅還不足以抵消這些世俗的偏見么？”

芷嫣不自禁地凝視着風睿，眸中掩飾不住的柔情萬種。忽聽風睿道：“這真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不過，這個夜晚很快就要過去了。芷嫣，咱們歇息一會兒吧！”

芷嫣“嗯”了一聲，輕輕靠在風睿肩頭。風睿伸臂攬着她的纖腰，邁步走向後院的客房。

兩人並肩坐在床上，各自心潮起伏。過了片刻，風睿忽然將她摟入懷中。

芷嫣任由他緊緊抱着，鼻中聞着他身上發散的濃濃的男子氣息，心頭怦然一動。不知不覺間，東方泛出了魚肚白，遠處農家院里傳來陣陣雞啼。

風睿睜開眼，只見芷嫣兀自沉睡，睫毛微顫，臉上還帶着笑意，想是正做着什麼美夢。他禁不住低頭在她那微顫的睫毛上輕輕一吻。

芷嫣忽然睜開了眼，像是根本未睡似的，然後便衝風睿報以甜甜一笑。風睿亦是一笑，道：“芷嫣，這裡死了這麼多人，咱們走吧！”

芷嫣“嗯”了一聲，兩人便攜手出了客房。到得房外，芷嫣忽然“咦”了一聲，伸手一指，道：“睿哥你看！”風睿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院中角落的馬廄中居然拴着十數匹健馬。

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快步奔上前去。然後，各乘一騎離開了這家“平靜客棧”。

這日辰牌時分，兩人已策馬馳出了數十里地，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林蔭道。四周儘是原野，遠處有男女鄉農正在田中耕作，不時有歌吹傳來，一派田園景象！

芷嫣勒住馬頭，道：“睿哥，肚子餓了，我去打點野味去。”風睿還未置答，芷嫣的人影已消失在一株大樹後。

風睿將馬拴好，剛找來柴火，便見芷嫣拎着一隻肥肥的野兔回來。

不多時，空氣中便有濃郁的肉香瀰漫開來。芷嫣動手從火架上撕下一條烤得熟透的兔腿遞給風睿。風睿接過咬了一口，只覺外焦里嫩，甚是鮮美，當下大口咬嚼，不住稱讚。芷嫣滿臉笑意，心下甚歡。

餐畢，兩人背靠着一株大樹，相擁而坐。兩人昨夜幾乎一宿未眠，這時不知覺便進入了夢鄉。

風睿迷迷糊糊中只聽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響，隨即驚醒，這時芷嫣也已醒轉，兩人趕忙起身向林蔭道上望去。

只見十數丈外走來了數十名腰掛長劍的黑袍漢子，胸口衣襟上俱是綉着一個慘白的骷髏頭。

風、芷二人不禁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道：“鬼堡的人！”兩人隨即隱在了一株大樹後。

轉瞬間，這些黑袍漢子便到了近前。只聽當先一名凶面鷹鼻的黑袍漢子道：“吳香主，想不到江南名聲赫赫的飛鶴堂竟如此不堪一擊，想來傅家莊亦強不到哪裡去！”

跟他並肩走着的一名尖嘴猴腮、面目猥瑣的黑袍人道：“英香主，你有所不知，這傅家莊的莊主傅九可是兩浙一帶頭號難惹的人物，武功高強，而庄中不乏高手，特使亦未必能迫使他加入咱們鬼堡呀！”

那凶面鷹鼻的英香主嘿嘿一笑，道：“吳香主也未免忒長他人志氣了！連神劍樓都投靠了咱們，難道傅家莊的勢力還能強過神劍樓？假以時日，咱們鬼堡定能稱霸江湖，一統武林！”話音甫落，突聽一人冷冷地道：“我看未必！”

英香主聞聲止步，只見三丈外不知何時已立上了一名二十歲模樣的青袍漢子。此人不帶任何兵刃，背負雙手，神情冷峻；身材瘦削，似是一陣風便能吹倒，但兩眼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