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煜看了老夫人許久，才緩緩應了一聲“嗯”。

雖然老夫人的話，聽起來沒頭沒腦，可他還是聽明白了老夫人話中的意思。

這話，問的是秦兆元。

都覺得老夫人活的糊塗，她活得比誰都聰明，她已經猜到他已經知道了秦兆元身份的事情，或許也知道了今天這本就是布的一個局，一個用來讓秦兆元現行的局。

或許秦兆元覺得，老夫人在這個時候出現，是來揭穿他的身份的，卻不知道，老夫人來，是來替她求情的。

“我知道，他做的事情大逆不道，不過我還是希望皇上能看在我和歌兒的面子上，留他一條活路，就算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也是歌兒的親生父親，雖說他做的有些事情殘忍了些，可到底還是疼歌兒的！”

老夫人說著，聲音中帶着哀求，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卻沒有料到，到老了，竟然要這樣求別人，雖然眼前的人是一國之君。

“老夫人，你該知道，國家大事，不能兒戲。”沈容煜看着面前悲切的老人，眉頭緊皺。

他有治國的頭腦與謀略，自然明白，若是他當真心軟，放了秦兆元，可能就是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我知道皇上的考慮，也知道我這是在為難皇上，縱然皇上最後沒有答應我，我還是要求求皇上，雖說他並非我親生的兒子，可這些年，對我也還算孝順。既然他做了我這麼些年的兒子，那我就當他是我兒子，母不嫌兒丑，不管他做了什麼事情，總歸還是我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就這麼去了。”

老夫人說著，心中一痛，哭了起來：“皇上，我知道您是一個仁慈之君，求您看在秦家這些年來，一直效忠朝廷的份上，給我兒留一條活路吧！”老夫人說著，磕起了頭，一下一下，磕的極響，落在沈容煜的耳中，卻讓他的心沉重了起來。

福音站在殿外，隱約聽到裡面似乎傳來了一陣動靜，具體是什麼，他卻聽不清，正當他猜測的時候，眼前的殿門開了，沈容煜從殿內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沉着一張臉的老夫人。

福音正琢磨着老夫人究竟和沈容煜說了什麼，就聽見沈容煜道：“福音，送老夫人回秦府。”

福音應了一聲，想了想，走到沈容煜的面前低語一句：“皇上，秦大人還在御書房。”

老夫人像是聽見了福音的話似的，轉頭看了一眼沈容煜。

福音覺得有些奇怪，見沈容煜沒有回答他，走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秦老夫人，走吧，奴家送您出宮。”福音說著，十分恭敬，拋卻秦歌的皇后身份不說，秦家在趙國也是一個顯赫的世家，雖然現在有些凋落了，可畢竟還有一位皇后在，說不得哪一日，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老夫人看了沈容煜一眼，躬身福了一禮，轉身離開。

轉頭的時候，她瞧見了站在御書房門前的秦兆元，眸光閃了閃，轉身，頭也未回的離開。

福音愣了愣，只覺得這位老夫人脾氣古怪的很，躬身行了一禮後，跟了上去。

沈容煜轉頭，朝着御書房那邊而去。

秦兆元看着沈容煜走來，眸光閃了閃，他琢磨不透母親究竟和他說了什麼，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想了想，秦兆元出言試探：“母親他——”

“老夫人聽聞宮中出了一些事情，所以過來看看，不過朕已經告訴她沒事了，秦大人回去後，也好好開導一些老夫人，多陪陪她。”還沒等秦兆元說完，沈容煜就開口打斷了秦兆元的話。

秦兆元用探究的目光看了沈容煜幾眼，見沈容煜的神情並沒有什麼波動，就放下心來。

依着他對沈容煜的了解，若是母親真的將他的身份告訴了沈容煜，眼前的人不會什麼都不做，還來見他。

這樣想着，秦兆元的心又寬了下來，原本按下去的念頭，又浮了上來，瞧着沈容煜正背對着他，秦兆元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準備伺機而動。

“如今，也只有您趕了回來，說不定其他三個方向會有消息，岳父大人，您也不要擔心，歌兒定然會沒事的。”沈容煜說著，依舊背對着秦兆元，從秦兆元的角度，看不到沈容煜的神情。

秦兆元握了握手中的匕首，目光緊緊盯着沈容煜的後背。

老夫人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目光落在身後的宮殿上，眸光閃了閃，腦海中回想着他剛才說的話。

“老夫人，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現在，秦大人就在御書房等着朕，如果朕料的不差，他會等着朕回去，而不會跟着老夫人一起走，朕會將自己的背後留給秦大人，若是秦大人沒有對朕動手，那麼朕會放他離開，若是他對朕動手了——”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不過她已經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他是帝王，能說出這樣的話，實屬不易，她還能勉強什麼呢？

只是，這心底到底還是不安心。

或許她早已有了答案。

依着他的執着，恐怕——

老夫人嘆息一聲，收回了目光，一滴眼淚順着眼角落了下來，滴落在了地上。

走在老夫人身邊的福音，並沒有瞧見老夫人的異樣，口中還哼着輕快的調子。

此刻，沈容煜的背後全部裸露，沒有絲毫的防備，秦兆元告訴自己，這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這樣的念頭，從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他連遲疑都沒有，舉起手中的匕首，朝着沈容煜的背後刺去。

咚的一聲，有什麼打在了匕首之上，匕首受力，片刻的傾斜，划著沈容煜的後背而過，沈容煜背上的衣服被划出了一個豁大的口子，似乎劃破了沈容煜的後背。

清脆的聲音傳來，匕首落在了地上。

秦兆元抬眸，就看到原本毫無防備的人，瞬間轉過了頭，目光冷冽地看向秦兆元。

秦兆元一驚，瞬間明白，自己中計。

“秦大人，不，或許該喚您五王爺，朕給過你機會，只是你卻沒有珍惜！”沈容煜的眸光一冷，命令道：“來人，將他給朕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