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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一過,眾和尚如同抽瘋的小雞崽兒一樣栽倒在地上,不是口吐白沫,兩眼翻白,就是滿身鮮血,斷手斷腳。

整個大殿真是慘不堪言。

一直沒有動手的住持,那隻捏着九錫禪杖的手已經泛白,不由自主握緊的強大力道令他身體一陣陣的顫抖,他死死地閉着眼睛,口中經文已經連貫不起來,只有反反覆復的阿彌陀佛,在口鼻間回蕩。

千戶手中綉春刀一甩,地上出現一道筆直的血痕,冷笑道:“督主奉官家御令,鎮壓天下不法,只是傳喚接受調查,爾等和尚竟敢抗命不遵,簡直就是找死。”

主持努力想保持聲音的平穩,然而那種由心發出的憤怒和絕望,令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尖銳。“我等出家之人,慈悲為懷,與眾生為善,究竟犯了哪條大宋律,竟要遭此劫難?”

“平時修口不修德,嘴裡念着阿彌陀佛,動手的時候卻絲毫不手軟,濟南府方圓百里內的村莊和百姓,都遭到你們的剝削和壓迫。”千戶冷笑道:“侵佔大宋國土,化山林為耕田,壓迫佃戶,發放印錢,利息高到足以逼死人。結交高官,製造散布迷信思想,與敵國僧人交往過密,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大逆不道之罪!”

咚!

禪杖頓地,發出巨大響聲。

主持厲聲喝道:“而等酷吏,倒行逆施,顛倒黑白,豈不知生死輪迴,報應不爽。如今禪門法難,我等早入凈土,爾等行此惡事,必將永罪惡,比地獄不得超生。”

千戶坦然道:“能為官家,為督主做馬前卒,鎮壓天下不法,收拾我大宋河山,哪怕掀起滔天血浪,我等手也不會抖一下。為蒼生計委,天下百姓計,為國運計,即便我等永墜阿鼻,也是甘之如飴!”

冰三丈不耐道:“全都抓起來!跟他們廢什麼話!我等於朝廷為重,國家威嚴大過天。這些和尚只講輪迴,只講凈土,以修佛之名與敵國寺廟頻頻聯繫,還將我大宋珍貴的書籍刊印成冊,到處打人情。完全不注重知識產權,沒有一點國家概念,屁股早就坐歪了。他腦中沒有國家概念,你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

眾屬下齊齊應聲,抽出腰間,皮索衝上前去,也不管那些和尚是昏迷了還是重傷了,通通捆了一個結實。

千戶瞅了瞅面色蒼白的主持,甩了一下手中的皮索,“大師,跟我們走一趟吧!”

住持厲聲喝道:“朝廷辱佛,自毀前程,我身為千佛寺住持,寧死也不邪魔沾染我身。”

說完他反手一掌向自己天靈蓋拍去。

一聲撕裂錦稠的尖嘯,主持手掌炸出一團血霧。

冰三丈眼角都沒抬一下,將手中銅錢扔在地上,轉身就走。“什麼東西,誰告訴你在我禁法堂前,生死可由得自己的?”

主持面色灰白,只能拖着斷臂看着一臉獰笑的千戶一步步的靠近。

當日千佛寺閉寺法壇,謝絕所有香客。

眾善信好不惋惜,有求子求財求平安的,或者聞聽千佛寺之名聲,遠道而來的香客們,多數選擇借住在山下農家院子里,以等待次日好再次上山。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第二天,眾人再向山上走去,山路之前閉寺的告示牌卻沒有撤掉。眾人無奈,只能原路返回。

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一直到第七天,千佛寺才重新打開寺門,接受香火祝願。

而這一天的早上,一高一矮兩個道士也來到了千佛寺山腳下,兩人不疾不徐,拾階而上,走至門口對知客僧微微一禮,道:“青松觀,天德天亮求見方丈元聞大師。”

知客僧打量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道:“兩位道友來的不巧啊!住持攜寺內高僧余前日出行訪友,至今未歸。”

“前日?敢問方丈大師去了何方?”

“貧僧不知!”

“那方丈大師什麼時候回來?”

“貧僧也不知。”

“可否請貴寺僧人代為通傳一聲,就說青松觀有要事找大師商量。”

“方丈雲遊飄忽不定,貧僧無能為力!”

“你!”那矮道人天亮怒道:“你這也不知那也不知,推推搡搡,分明是故意不說!難道你千佛寺敲不起我青松觀?”

知客僧雙手合十,高誦佛號,竟然來了個默認。

天亮勃然大怒,右手一擺就上前給他一掌。

天德咦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兩眼,伸手將師弟攔住,看着知客僧道:“大師勿怪,我師弟性子粗魯,心直口快,卻並無惡意。既然方丈大師不在,那我等過些時日再來。”

“阿彌陀佛。”知客僧面帶微笑,輕輕點頭。

兩道人一前一後下了山,那矮道人天亮仍舊有些憤憤:“師兄,為何不讓我打他?那和尚太也無理,簡直是欺人太甚。”

天德表情淡淡:“跟一個妖物有什麼好計較的?摸清這裡的底細才是我們需要做的。”

“妖物?”天亮瞪大了眼睛。

“不學無術!”天德微微搖頭:“你的法眼不是開了嗎?看那和尚身上有精氣神三把火嗎?”

天亮撓了撓頭,一巴掌拍在腿上大叫道:“對呀!那和尚不但沒有精氣神,三把火,就連身上的血氣也是淡到幾乎沒有,甚至於我都沒有感覺到他身上有生氣。”

“這就是你剛剛易怒的原因!”天德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可是這和尚身上也沒有妖氣,我簡單的試探了一下,真元過去竟然如泥牛入海,沒有絲毫反饋,可見此事不簡單!”

天亮遲疑道:“師兄,你的意思是說,千佛寺閉寺七日,是因為被妖物攻破了。”

“破了是破了,否則方丈也不會突然雲遊,至於是不是被妖物攻破,那可就不一定,你可不要忘了,我們是為什麼而來的。”

“你是說禁法。。。”

“少說話,多做事!”天德打斷他道:“這件事說不得要好好的查探一番。”

天亮撓撓頭,跟着師兄一起下了山。

千佛寺的僧田超過五千畝,所需的佃戶自然是很多。他們並不住在一起,基本上按照家族姓氏,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原因,以三五十戶為單位組建了一個個的小村落。

一天德天亮兩兄弟借住的小村,並不是距離千佛寺最近的,而是稍微偏遠一些的。

上山自然是要多走一段路,可是村落靠着大路邊,想要進城可是方便之極。

兩人回到村落的時候,各家各戶當家人都聚集在打穀場,一個小吏模樣的人站在中間吐沫橫飛,旁邊有幾個苦力將一代一代的糧食分給在場的眾人。

眾佃戶都是半疑惑半欣喜的表情,抓着米袋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吏。

天亮可是看不明白了,“師兄,這怎麼官府不收糧反而發糧啊!”

“閉上嘴仔細看!”天德也搞不明白,只能暫時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