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次下來，剩餘的全部家當都送到賣筆墨紙硯的鋪子里了。

幾次做生意，後果都是如出一轍。就好似老天看我不順眼一般，每每針對。最後一次生意失敗，我已經身無分文。

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根褲腰帶的時候，我在河邊歪脖子柳樹下，遇到了一個路過歇腳的道士。”

“你當時想要自盡？”冰三丈有點不敢相信，這完全不符合老鬼的性格啊。

“那時候我算是家破人亡，舉目無親了，內心的絕望幾乎到了麻木的程度，活着基本就是受罪，還不如一死了之！”老鬼搖頭道：“重點不是這裡，而是那道士的一句話！”

“那道士說了什麼？”

“我與他擦肩而過，本沒有任何交集，但明明已經走過去了，他卻‘咦’了一聲站起身來，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用能看穿骨頭縫的銳利眼神，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笑了，道：稀奇稀奇真稀奇，明明是九世惡人的命格，今世卻偏偏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我聽了自然是大驚，連忙詳細詢問，道士本來不肯說，但我苦苦哀求，他才告訴了我實情。”

冰三丈腦補了下苦苦哀求的場景，覺得那道士肯定也是受不了唐僧念經似的折磨，這才被逼無奈吐出了。

之後說不定怎麼後悔的抽自己嘴巴呢。

“他說我本是九世惡人，這一世是最後一世，當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娶嬌妻美妾，得兒孫滿堂，享富貴得善終。然而我從生下來就沒有做過一件惡事，這是違背天道意志的，老天認為我擅自逆天改命，要將前八世的惡果與我報應。他說我能活到這麼大，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說完他彷彿害怕遭天譴一般，火急火燎的就走了，而我卻是如挨了晴天霹靂一般，傻獃獃的愣了幾個時辰。”

冰三丈想了想，問道：“那啥，我有點不懂了哈，他說你應該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然後享富貴得善終？你不覺得前後有點微妙的不和諧么？”

老鬼撇了冰三丈一眼，道：“我是九世惡人命格，為天道惡念的代行者，是不受因果的。”

“我日，還有這種好事兒！”冰三丈翻翻白眼，覺得天道這老東西還真是夠不要臉的，即當裁判又下場，那誰能幹的過它？

“一直站到天亮，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在我臉上的時候，我就覺得腦袋嗡的一下，集聚在胸中多年的怨氣瞬間引燃，熊熊的心火燒得我血沖頭頂，一瞬間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抓起褲腰帶就衝進了林子里。

當時我就在想，這賊老天不是讓我做惡人么，那好，我就做次惡人給你看。”

冰三丈心中木然：褲腰帶是個什麼鬼。。。

“當時我都沒多想，在林子中遠遠看見一個人影，就大聲吼叫的沖了過去。那人扭頭就跑，連地上的東西都不要了。等我到地方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把柴刀和一捆乾柴，我這才明白過來，剛才那人是個樵夫。就這樣我手中的兵器就換成了柴刀。。”

冰三丈咧咧嘴，心說：褲腰帶不算兵器吧大哥。

“手裡捏着柴刀，心中暴怒的我哪裡都不想去，就像找個人發泄一下怒氣，當時根本就沒說想，覺得即便是就這樣死了，也比繼續當天道的人偶強。

也算幸運，沒過多久，我就又看到了三四個人進山，這次我藏在林子里看得清清楚楚，雖然穿着各有不同，當全都是身強體壯的漢子，我當時心中沒有半點兒猶豫，拎着柴刀，毫不猶豫就沖了過去。

我當時都做好了準備，即便我死了也最少要拉一個來點背。

可是事情卻正好想方，那幾個漢子看我衝過來腿都軟了，我一句話還沒說，中間一個胖子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邊瘋狂的求饒，一邊將身上的包裹往外扔。我也就一愣神的功夫，對方仨人已經脫得赤條條的，撒丫子拋出去老遠，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冰三丈無語。

“等我回過神來清點東西的時候，才發現包裹裡面竟然有整整一百兩銀子。自此我就明白了，我就是九世惡人的宿命，老實過日子，克妻克子克父母。出外為非作歹殺人放火，那是事事順利，不帶腦子都能幹！想要行善？那更是不可能！

就這樣，我靠着一把柴刀，短短半年的時間就打到了五千兩銀子。”

冰三丈低頭想了想，贊同的點頭，心說：你這確實是‘打’下來的，一點水份都沒摻。

“我孤身一人，又不會種地，既不喜歡喝酒也對女色沒有太大興趣，受到父母的影響，有了銀子也只是買成了糧食，根本沒有地方花。”

冰三丈伸出大拇指，贊：“本能的積糧，厲害！”

老鬼不理他，道：“當時我根本就沒多想，只是心裡隱隱期待着，什麼時候有官府的人抓了我之後，搜出來的是糧食，總比搜出銀子直接便宜那些貪官的好。

可是萬萬沒想到，第二年就全天下大旱，整個河南道的莊稼地裡面都顆粒無收，我幾乎天天聽村裡有人坐在田地里嚎啕大哭。

我雖然心中也不好受，卻不能幫他們。

村裡人勒着褲腰帶過日子，見我竟然還是天天酒足飯飽，就有人跑來問我借糧。我不敢借，只能告訴他們我其實是劫匪，糧食什麼的都是搶來的。

本想着他們會去報官，就在我猶豫是束手就擒還是頑強抵抗的時候，第二天竟然跑來了四五十號人，闖進門來不由分說，納頭便拜，口中大叫着要入伙，奉我為大哥。

於是，我就稀里糊塗的有了自己第一批班底。”

“手下人數多了，那個林間小路自然是不能用了，我帶着人手轉移到大路上，或許是人多勢眾的關係，一年下來竟然賺的盆滿缽滿，手下這幫人嘗到了甜頭，第二年竟又有數倍的人來投。就這樣我就成了方圓百里內最大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