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不知不覺枱曆翻進了十二月。）冬陽閃爍在漸冷初寒的日溫里，偶爾幾天喚起人們對於深秋的記憶。惟有每天晨光剛起時分，那玻璃窗上結起的漸淡白霧伴隨着漫散在空氣中的冷分子，一遍遍地提醒着人們，冬季已然來到了人間。

又是一個微寒的早晨，窗外是雨簾細密的綿綿入冬雨，屋內滿是暖暖且嗜睡的因子，紀薇照例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她要去參加第十一場面試。

雖然目前她已經拿到了四份Offer，但是她對於目前這四份工作機會都或多或少地存在有不滿意。例如第二場面試的那家外包公司，給出的薪水果然低出了她的底線；又比如，其他幾份工作的職位和性質未必符合她的期望。

總之，今天這一場是很重要的面試。

前幾天在電話裡面，她和秦海很仔細地過了一遍目前的所擁有的機會，篩選出了兩家優先級最高的公司。

其中一家就是今天要去面見的這家歐洲企業，撲撲彭公司。

這家公司有一款有創意、很熱銷的產品，此產品在歐洲地區長年佔據銷售冠軍的位置，並且傳聞中他們有着非常不錯的企業文化。此外，撲撲彭公司在上海這邊的分公司開業並不久，且是亞洲唯一的分公司，這些優點都讓紀薇對他們提供的亞洲區產品總監的職位很有興趣。

穿着熨燙乾淨的米分綠色襯衣和米色長褲套裝，搭配棕色高跟鞋和肩包，撐着米黃色格子紋的傘，紀薇就這麼快步衝進了雨里。攔出租車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早晨高峰期雨幕中的交通也意外地沒有通常那般糟糕，比約定時間九點三十分提前了十分鐘，小妮子按下了撲撲彭公司玻璃大門外的門鈴。

剛一坐在前廳等候區的大沙發上，負責接待的辦公室經理劉小姐還沒來得及給她遞上倒好的茶水，一個中等個頭的圓圓臉男子已經走了過來，示意帶她去面試的會議室。

進入會議室，一個掛着大半臉絡腮鬍子身材微胖的大塊頭美國人已經等候在此，看起來四十幾歲的樣子，沒有絲毫架子。門一推開，他就親切地站起身來率先打了招呼，並自我介紹自己的名字奈斯，是撲撲彭上海分公司的總經理，也就是紀薇面試職位的直屬上司。此外，帶着紀薇進入會議室的中國男子坐到了美國大叔的身邊，作為今天另外一個面試官之一，他微笑道出自己的名字和職位，亞洲區首席代表李明明。

很快進入正題，自我介紹和工作經歷闡述的過程中，兩位面試官都少有打斷，介紹完畢之後他們輪流詢問了很多工作經歷中的細節，例如項目的類型、周期、人員配置和具體內容，遇到的困難和解決方式，最喜歡的項目和最困難的項目等等，自然也問到了最理想的項目和工作類型。稍後，他們就闡述了對“產品經理總監”這個職位的期望和公司的項目類型。

“目前上海分公司剛開始開發一款高端平台的產品，與其它在華企業通常只做代工和片斷開發不同，我們整個項目的核心都放在這邊分公司做，所以這是一個很有挑戰的工作。我可以從你的工作經歷看出你偏向有創意性的工作，所以我相信你會對我們的工作內容感興趣。”李明明自信滿滿地說。

“就讓我來項目講講項目的細節和目前開發的進展吧。”奈斯一面打開幻燈PPT，一面示意李明明拿來了一份保密協議讓紀薇簽署。企業對外展示未公布的項目細節時都會要求籤署類似協議，這是行規。

PPT里的內容分外詳細，結構清晰且很有視覺衝擊力，立刻勾起了紀薇很大的興趣。奈斯的演講完成之後，雙方立刻就項目的內容熱烈討論起來，說到幾個創新點上，奈斯還很有興緻地拿出厚厚一本歐洲主推項目的介紹冊，很有耐心地解釋公司的創新意識，展示視覺擴展。

最後，在交換了薪資期望之後，這個面試圓滿結束。

回到家，對獲得這份工作的自信多了幾分，雖不確定，紀薇還是懷着愉快的心情撥通了秦海的電話，彙報情況。

除了講述今天的面試情況，紀薇還連帶總結了前兩天面試的一家美國企業瑞齊齊提供的聯合製作人職位，這一家是列於優先級最高的兩家之一。瑞齊齊公司的創辦人有着深厚的行業背景，位於上海的分部也剛成立不久。那天的面試十分漫長，從上午十點開始，一直到下午五點才結束，期間總共面見了從人事部到產品部再到執行經理總共六個人，外加做了一套測試題才算結束。

秦海明顯對這家美國企業更加青睞：“面見了這麼久，說明別人比較有誠意嘛。何況我聽說過這家公司，他們的總部就在舊金山，名聲似乎還行。”

“是嘛，這不是大公司通常的流程嗎？面見時間似乎跟誠意指數掛鉤不大，只能看出公司對職位的重視和謹慎程度……”電話這頭的紀薇聽起來有些不確定，因為親身經歷過這幾場面試，那種微妙的感受是生根在心裡的：“老實說，我對今天這一家撲撲彭的感覺比較好呢。老闆說話簡潔有效，不拖泥帶水，而且我對他們的項目很有興趣。”當然，出於行業操守，小妮子是不方便多講項目相關的內容。秦海也懂行地沒有多問，但口氣里難掩些許失望。

“看起來你已經做了決定了。”他說。

“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期望而已，還不知道別人是不是真的覺得我最合適呢。”紀薇正說著，郵件提示框“叮”地彈出，提示一份新的郵件收到了。打開一看，她立刻笑了起來，這正是今天的面試官奈斯發給她的，上面寫着：

於小姐：

很高興今天能夠面試你。因為目前整個上海的團隊明天出外Teambuilding一周，正式的Offer將會在一周之後發給你，並需要你再來一趟公司簽署這份僱傭合同。

一周後見。

奈斯

她笑着向秦海通報了這封郵件的內容。

“這麼快？太不合常規了……”秦海有些吃驚，但還是愉快地向她表達了祝賀：“看來，某人心想事成了。”

“還沒成呢，也不知道一周之後會不會有變數。”她故作淡然地回答。

“別怕，你手上不是已經有四份offer了嗎？就算這個不成，也不至於吃不起飯，安心吧。”他鼓勵道。

“嗯。”她微笑着，感覺到低谷之後的生活正在逐漸恢復。

冬雨淅淅瀝瀝，帶着寒氣，卻襯托出屋內安靜溫暖的氛圍。

搬出了公寓之後，關云云幸運地聯繫到之前的房東，並正好趕上了房子空閑的間隙，於是，她又搬回到了一年前的原點。

屋內的擺設沒有多少變化，甚至沒有多少褪舊、磨損的痕迹，看來，一年果然只是一瞬之間。

有一些想要賴床不起的心情，卻記掛着些許別的意念。於是，早上八點三刻，關云云在熊熊睡衣的外面披上一件厚厚的絨線外套，爬起身來走到了窗邊。

窗外是簾簾細密的冬雨，帶着入冬的寒氣，映襯着窗檯外沿擺放的那隻白色玫瑰分外惹眼。

她想着，打開窗戶將玫瑰取了進來，隨手插在工作台旁邊插滿白色玫瑰的玻璃花瓶里。隨後，在走去向洗手間洗漱的路上，她的餘光瞄到了門縫中夾着東西，走過去抽出一看，是屬於今天的照片，又一張顯示着‘白色玫瑰擺在她的窗檯’的立可拍照片。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隨即將照片擺放在了花瓶旁邊那個堆滿玫瑰照片的米分紅絲帶盒子里。

房間里滿是花蕊清香的味道，工作台旁的白色玫瑰靜靜呼應着盒子里、照片上不謝的同類，交疊出淡雅的美。當眼光最終落在了透寫工作台上面零散擺放的畫稿上，關云云默默想着，或許今天真的可以一鼓作氣將這部名為《尋》的作品完成呢。

第二天，當紀薇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趕到關云云家的時候，已然是下午三點。

過來之前她電話知會了好友一聲要過來探訪，只是電話那頭支吾含糊不成語調的回應讓紀薇不確定聽清了幾分對答。不管怎樣，兩個小妮子已經大約有大半個月沒有見面了。在不久前幾通電話裡面紀薇了解到好友感情上的變故，出於多少擔心，她覺得不論怎樣都要今天過來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