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被這情況驚呆了。

反倒是里正爺反應得最快，他大吼一聲撲過去，抓起塊石頭一下砸在楊虎頭上，跟着便號啕大哭：“虎子啊，你作孽啊……”

吳氏大叫一聲：“俺的兒啊……”

眼睛一翻，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翠花捂住狗剩的眼睛，哭得聲嘶力竭：“當家的，你咋就成這樣了，嗚嗚嗚……”

她不敢上前，不敢帶著兒子過去。

得了瘋狗病的人，已經不認人了。

五天時間，楊虎病入膏肓，已經沒救了。

“咬人了，咬人了！這個瘋子！”二賴子捂着被咬破流血的脖子大叫……顧元元深一腳淺一腳的過來，抓起旁邊一根棍子，用力打在二賴子肩上，罵道，“滾！”

最煩這種正事不幹，專會攪屎棍的人，簡直可惡至極！

里正一看到顧元元，哭得老眼昏花，顫顫巍巍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哀求着：“顧娘子，俺兒他……”

顧元元顧不得說別的，抓緊時間看一眼已經被打暈的楊虎，整顆心都涼了。

不是，這氣都沒了，還怎麼救？

搖搖頭，極為艱難的道：“里正爺，這……”

不等她說完，里正身體晃了晃，仰面倒下。

村民“呼啦”一下圍上來，大聲叫着。

楊虎死了，里正那一石頭下去，直接給打死了。

里正瞬間又老了好多，身形越發的佝僂，連走路都晃。

顧元元嘆口氣，這種情況……她也無能為力。

“元元，你沒事就好，你不知道這幾天，可把俺擔心壞了。”齊氏上前，抹着眼淚說道，“聽說這次發洪水，隔壁村死了好多人……就咱們，胖嫂一家不聽話，還有二妞死了，別人都好好的，這可多虧了你。”

躺在一邊牛車上的楊老太聽到了，陰陽怪氣的罵道：“俺呸！她顧元元就一個白虎精！她要害死全村的人……你們都不想想，自打她來到咱老楊家，老楊家是不是家破人亡了？還有，這洪水肯定就是她惹來的禍害。現在，她把胖嫂一家害死了，把楊虎也給剋死了……”

楊老太話沒說完，就見顧元元直接站到了牛車前。

她“咯”的一聲，所有的話音都吞了回去，眼睛睜得大大的，驚恐的看着顧元元道：“你你你，你想幹什麼？你還想打俺啊！這裡這麼多人看着……”

顧元元“啪”的一聲把手中的棍子砸在了牛車上，呵呵一聲，冷道：“行！你不一直都在說我是白虎精嗎？要剋死你了對不對？那我現在就打死你，也省得白擔這個名！”

受不了這老擄婆一次一次的跳出來攪舌頭，顧元元恨極的把手中的棍子當頭砸下去……楊老太白眼一翻，硬生生嚇暈過去了。

顧元元倒也沒真的砸她，嚇唬一下算了。

這會兒，就把棍子扔開，跟齊氏說道：“看好你婆婆。再有下次，別怪我不客氣！”

心裡憋着一口氣，走向里正一家。

楊虎死了，是被親爹一石頭打死的。

然後吳氏氣得幾次三番沒了氣，翠花只抱著兒子哭，全家都像塌天了一樣。

里正也哭得厲害，狠狠抽着自己老臉：“都怪俺啊，俺要不拿石頭打他，他也不會……”

“你不打他，他也活不了。”顧元元走過來說，“得了瘋狗病的人，就沒有能活的。”

里正心裡還是過不去這道坎：“可他是俺兒子……”

“但是他已經不認人了。”顧元元吐了口氣，往回說，“里正爺，你還有孫子，你得想想……如果不是你當機立斷，楊虎會不會咬更多人？甚至把你也咬了，把狗剩也咬了，到時候，你家還有什麼希望？”

這種時候，顧元元也不太清楚這種瘋狗病會不會出現人傳人這種事。

但，不得不防。

里正依然哭着，他心裡清楚的明白，他兒子是肯定活不了了……可，天下哪個父母不疼自己兒女？只要兒子有一口氣，他就想救啊！

然沒想到，最後死在了他的手裡。

“還有另一種可能。”顧元元想了想，張嘴說道，“我剛才查了他受傷的位置，出血並不多……所以，並不是你砸死的他。而是，他的生命到頭了，剛巧趕上你砸了一下。”

“真……真的？”里正紅着眼睛，哽咽着問。

大概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會兒楊虎真的死了，里正也能承受得住。

顧元元點點頭：“真的。”

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真的可以救人一命的。

過了會兒，里正的情緒總算是好了不少，顧元元就跟他說：“得了瘋狗病的人，是不能土葬的……”

里正抹了把淚：“俺知道，得用火燒了……可眼下，咱連個家也沒了，就算是土葬，也找不到墳在哪裡啊。”

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顧元元沒辦法……這種喪子之痛，不是外人安慰幾句就行的。

想了想，岔開話題道：“在我被洪水沖走之前，蔣知縣是跟着你們一起的嗎？這會兒怎麼沒見他？”

“哎呀，把這事忘了……顧娘子，蔣知縣被一夥突然衝出來的黑衣人給打傷了，後來縣裡的衙役就護着知縣大人走了，這會兒也不知道咋樣了。”里正着急的說道，“顧娘子，蔣知縣他，不會有啥子事吧？”

“里正爺，咱別急，慢慢說……知縣大人出事，是啥時候的事？”

“就，就你給沖走的第二天一早吧！俺們正往山上走，然後從山裡突然衝出了人，拿着刀就上來砍人呢……那場面可害怕了。”里正現在想起來，都腿軟的很，“不過他們沒殺咱老百姓，就衝著當官的去了……”

顧元元：……

聯想到阿景的突然離開，大概跟這事脫不了關係。

吸一口氣：“大人們的事，咱也管不了……里正，這場洪災鬧得太大了。你看這麼多人都回來了，咱們這麼乾等着也不是辦法，你是咱村的主心骨，跟俺村的人都說說，咱們想辦法，重建楊家村。我這裡還有一些銀子，都拿出來，給大傢伙先買些吃喝用。剩下的房屋，咱們再想辦法，再重新蓋起來。”